待走到一间翠竹搭建的屋舍前,竹枝方才慌了神,尽管眼前的男子看似沉稳正派,却不能猜透他的心思,便道:“若这是公子的房屋,我恐不便进去。”白衣男子在竹阶前停下脚步,温婉地笑道:“怎么不认识自己的雅舍了?”说着轻放下竹枝,整了整衣袖,不等竹枝开口询问,继续说道:“何不先进去看看?”如此一来,竹枝不便多问,只见眼前的屋舍虽面积不大却精致,所用之竹皆长有百年之久,屋顶亦是剖开竹子所盖,屋舍四周多出半米空间做成小小回廊却也用心,门窗上挂着几个粉底蓝线的香包,远远便香飘四溢了。
竹枝瞧了眼白衣男子,径自踏过竹阶,嗅了香包,轻推开小门,室内陈设映入眼帘:对门的案上一张古色古香的琴,墙上悬着一副字画,画中弹琴的女子竟七八分相似于竹枝,对联写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室内隔着轻纱屏风,因而不得一见,只有缕缕青烟飘散着。竹枝思忖着自己必定与白衣男子有不可分的关系,但他却不会轻易相告知,只得慢慢试探。
“相识这么久,还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慕容子旭,可还记得?”
“不曾记得,那我且称慕容公子吧。”
“竹枝,你当真不记得这里,不记得我的名字?”
“我若当真记得慕容公子所说,则可得此屋,为何还要欺瞒你?”
“这间屋舍是我们携手打造,里面的每件摆设都由你精心设计,画上的女子正是当日你弹琴我执笔所作,门窗上的香包也是出自你手。难到你一丝一毫也记不起?”
“感谢慕容公子说了这么多,只是,天下之大,说不定我恰好相似于你心爱之人,否则,这般深刻的回忆怎会忘怀?况且,我长至十七,从未患过失忆症之类的病,更无忘怀的由头了。”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强求。”
“慕容公子如此情深意长定会感动上苍,画上的女子也会早日与公子重逢。”
“多谢你的祝愿,案上的琴想来你会喜欢,可否接受我的美意。”
“自当接受公子美意。”慕容子旭轻缓地抱起琴,递与竹枝,竹枝双手接过,屈膝行礼谢过。两人转身走出了屋内,屋外的天际渐进明亮了起来,灰白的天空仍飘飞着雪,像蒙蒙乱扑面的柳絮。几片雪花落在了竹枝的流苏髻上,像是有意簪上的白梨花,分外清丽。慕容子旭走进竹枝,仅隔三公分,棱角分明的下巴下是竹枝的流苏髻。竹枝嗅到一缕清新的竹香,在慢慢靠近,并不抬头,竹香熏得她微微醉了,心柔软成一池春水。慕容子旭低下头,鼻尖轻触竹枝的秀发,心里生出一片哀戚,自叹道:冥冥中的轮回,我愿用尽永生永世,换回你片刻的温存。继而,退离了竹枝,走下竹阶,说道:“我且送你回去吧!”竹枝亦不愿久留,担心兰儿不能应付父亲的盘查,回道:“那就谢过慕容公子了!”
慕容子旭再次横抱起竹枝,仍是轻柔地,侧脸嘱咐:“想在天全亮前回到你的闺房,只能借用我的妖术了。请先闭眼,到时便会告知。”竹枝飞红了脸,虽是第二次躺在他的怀里,依然难免慌乱,且惊讶自己竟如此信任他,来不及细想,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溜烟儿的功夫,恍惚间仿佛做了个细长的梦。竹枝再次睁开双眼,身子已在罗衾里,一切寻常地像往日晨起。竹枝掀开罗衾,起了身,唤了几声兰儿,兰儿便从门外端进了洗漱的水。兰儿也是往常的兰儿,竹枝愈发糊涂,问道:“兰儿,可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将我送回?”兰儿满脸疑惑地回道:“没有啊,昨晚小姐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回了,回来后乏得很,和衣就睡下了。快些来洗漱吧,一会儿水冷了。”难到真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