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宫廷,仿佛已是隔了一世。百草居还是老样子,那些宫人们还是勤勤恳恳地晨清暮扫。阿柳早就飞奔而出,抱住春雨的腿叫了一声“春雨姐姐”便哇哇大哭起来。
说起来一开始阿柳是跟我最亲近的,因我有官身,事务繁忙,悠兰管着百草居的内务,春雨照料教导她多些,更兼我被收监的日子,她跟在春雨后面亦步亦趋,于是春雨变成她最信赖的人。
小孩子便是这般,谁照料她,她便跟谁亲。这次悠兰与春雨直接与我一起从陛下殿里发配宫外,阿柳顿失依靠,只得随着小宫女们过活,更加惶惶不安。
春雨在宫外也倒念叨了几次阿柳,说不知她怎样了,也没太放在心上。如今见阿柳一扑一哭,顿时受不住了,蹲下身抱住阿柳,也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阿柳,姐姐不在的日子你可好?”她哽咽着问,眼泪直流。
旁边的小宫女含泪说道:“头一天不见春雨姐姐回来,白天还好,夜里到处找,找不到就哭,睁大眼睛不肯睡,熬得我们也怪心酸的。”
我太能体会阿柳的感受。在她幼小的生命里,曾经失去过一个唯一的依靠。她的内心深处,对于失去亲人充满了恐惧。她对春雨,口里叫她“春雨姐姐”,其实春雨在她而言,犹如一个母亲一般。如果再一次失亲,对她的打击将是灾难性的。
阿柳哭道:“春雨姐姐,怎么姐姐不见了,你和悠兰姐姐也突然不见了?姐姐们不要扔下我呀!阿柳害怕呀!”
莫说春雨,就是我和悠兰,都忍不住泪雨磅礴。
我急匆匆步入内室,掩面而泣。悠兰忍住泪命小宫女去打水,接了水盆遣走宫人,伺候我净面。
我洗把脸重新整容,对悠兰说:“姐姐莫要管我了,自己去歇着吧,这些日子在宫外做粗活,也是累了。”
悠兰笑道:“在宫外的这些日子倒没觉得多累,却舒心得很。”她凑近我眼前,用一种只有我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接着说,“其实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我倒是蛮失望的。我是真心希望能跟春雨一起侍奉姑娘行医民间,济世救民顺带逍遥自在,也不白活一世。”
才进宫,已经想念宫外的那些日子。
悠兰瞟了我一眼,又悄声笑道:“我看那周二哥对姑娘倒是有心。此次回宫,最失望的大约就是他了。”
我白她一眼:“莫要这样说。都是阿丑姐姐的面子罢了。”
悠兰摇头:“我看不像呢。”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姑娘跟阿忠侍卫才是一对。”
提到阿忠,我的笑容凝滞了。他带着我往巴蜀飞驰,他跳入水中将我救起,他在陛下的宫里与我一起走出门外,为不得不杀我而痛苦的神色,种种过往,都涌上心头。
因为我,他也险遭来俊臣的罗织;也是因为他被罗织,让陛下对来俊臣办案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
如今他是生是死,又在何方?
惜福郡主放学后携着寿昌郡主、荆山郡主先过来看我。当时也是正午,我戴着草帽在后院查看院中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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