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煞有介事看了历书,选了个宜搬迁吉日,将我的画材一一搬入叶雅人为我准备的工作室里。房子不大,贵在通透,还有一方小院。
我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头栽进了画室里,画了个昏天暗地,不知时刻。
当我揉着疼痛的双肩,伸着懒腰从画室里出来时,见叶雅人正蹲在小院子里,握着一把手掌大的园艺铁锄左右刨垦,除杂立花。
他订了两棵一人多高的琴叶榕,今日刚刚运到,他独自一人用大水泥花盆将两棵树种好摆在室内。又用瓷碗装了点清水,放在窗台下,用刀给黑色的莲子开口,然后将它们如数丢入清水中。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部,侧着脑袋问他:“雅人,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种碗莲。”他指着黑色的莲子说,“这是碗莲的种子,先用清水泡出芽,待长出叶子就可以移植到粗陶缸中,如果顺利的话,会开出婴儿拳头大小的莲花,特别可爱。我以前试着种了几回,都是长出叶子后就迅速萎败了。上次见蒋老师家的荷开得那么好,你又喜欢,我就想再试试……”
“我好期待。”
听完雅人的描述,我才仔细观察起我们的小院。
它干净整洁,白色的围墙下,各样多肉依附一残木生长,几株月季张着花冠迎风摇曳。
完全不是当初首访它的模样,那时候的它光秃、破败,残椅与寂寥堆在墙角。
这么可爱的小院,都是他的功劳。
我仰头看天,闭上眼睛,感觉暖暖的阳光拂照脸庞。这样就足够了。就这样赖着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做,真是太幸福了!
嘻嘻……
“长安。你的画是不是完成了?”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我。
“嗯!”
我终于想起我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了。
我拉来到画板前,我小心揭开画板上的盖布——被丰沛雨水浸润过的庭院,入眼是深深浅浅的绿,灰白曲折的方砖路。一缸白荷开得正盛,浮与水上的荷叶上趴伏一直小青蛙,它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名字是?”叶雅人问。
“嗯……名字是《欢喜》。”我回答。
雅人凝神看了画好久,突然,指着画上的某一处,犹豫问我:“这是……欢喜?”
“嗯!”我重重点头,“这就是欢喜。”
我本想,如果他没有发现,我就拟个问题考考他的,结果,都不用提醒,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在小青蛙的眼中,倒映着一位身着白色衣、正仰脸看天空的背影。
我画得很用心,画得很像。
虽然那背影很小,他还是很快发现了。
“我想把它送给你。不过,你得稍微等等,等展览一结束,我再把它送给你。”
叶雅人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唇角都是弯弯的。
他张手将我的脑袋摁在他的肩上。然后他也将脑袋靠过来。
我们头靠着头,并肩看画。
那天,我们俩傻看了那副画好久好久。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我和叶雅人再次并肩站在它面前时,已经是它被小心包裹、塞入厢车、送进展厅、悬挂墙面、开门迎宾的画展当日了。
妈妈和叶伯母作为蒋老师的好友,俩人一早抵达现场。
俩人合送了蒋老师一大捧鲜花,花轮大得蒋老师都抱不动。
送蒋老师花的时候,妈妈顺手递给我一把尤加利,名曰“鼓励新人”。
画展初日,流程颇为繁复迎宾、签到、请来宾入座后蒋老师上台发表在感言,之后就是媒体访问时间,蒋老师的访问结束之后,她郑重将三位弟子、也包括我,介绍给在场的各位记者,他们也向我们提问。
其中有位记者,似独对我的故事极感兴趣,媒体访问时间结束后,他依对我紧追不舍。
“我是堇都都市报的记者徐正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您现在方便吗?”
“徐记者好。您请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励小姐早在四年前就办过一次个人画展。此次蒋老师的画展的子栏目是携新,换句话说,就是提携新人。励小姐,你的起点比别人高,经历也比别人多,蒋老师另他两弟子倒是真新,至于励小姐你嘛,您至多,也只能算个旧人吧。”
他一开腔就火炮齐轰。
我有些措手不及。
“蒋老师愿选我的拙作参展,我深感荣幸与骄傲。不过,我与徐记者之间有必要先统一一下新与旧的定义,什么是新?什么是旧?——我认为,这只是我们俩的对同一事物的定义不同。”
“你不觉得你是在挤占名额吗?”他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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