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又冲上来,冲散了恐惧感。
陈蛋一肚子的话没个地方诉说。冥冥中来到张秀娥墓前,冥冥中感受到鬼魂的存在,当然也就觉得是张秀娥显灵,心里竟然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情愫,想起当年和张秀娥缠绵的情景。
男人在失意的时候,最怕遇到旧情人,也最想遇到旧情人。失意的男人,需要诉说,需要有人倾听,不自觉就会把心门打开,随随便便就想找个依靠。如果旧情人再次展现出善解人意温婉可人,那发生点男女之事就变得自然而然了。
陈蛋这会儿就是个失意的男人,张秀娥就是那个旧情人。陈蛋迷糊中感觉到张秀娥的存在,扑到墓碑上嚎啕大哭,把这阵子受的委屈一一说个明白。
待他说完,恰好又有一阵冷风吹过。陈蛋彻底信了,肯定是张秀娥显灵了。难道,她死后还能记得自己?想着,心里不但没有害怕,反倒升起几分感动,紧紧抱住张秀娥的墓碑,一遍一遍地回想香蕉芋下的温存。
凡事,当局者迷。
张秀娥临死前对陈蛋是什么感情?那是深恶痛绝。女人的决绝与男人不同,从不留下任何幻想,都能把在世的恨意带到阴间。所以,就算是死了,张秀娥也不可能显灵回来与陈蛋温存。
就算是回来了,要做的事情应该也是报复陈蛋。如果不是陈蛋,张秀娥心中的压力自然会少很多,或者说会少去其中的十分之九,寿命少说也能延长个十几二十岁。
陈蛋心里对张秀娥藕断丝连,当然想不到张秀娥内心的想法。总以为她是碍于家庭的压力迷途知返,心里也一样藕断丝连。这样的想当然,对陈蛋自然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让他心中仍存有一些幻想。
不过,幻想归幻想,总归不是真的。哭过之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纠结还是纠结,郁闷还是郁闷。张秀娥没有像传说中的狐仙或者女鬼一样出现在陈蛋面前,也没有再传递出什么信号。没有,什么都没有。
陈蛋从张秀娥的墓碑上起来,擦了眼泪,回家睡觉。张莲花也不问他去了哪儿,甚至不跟他说一句话,懒得理会他,翻个身把一整个背部留给陈蛋。陈蛋本来就不想跟她说话,这样倒是乐得清闲,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夜,难免又要梦到张秀娥。梦里,张秀娥百般温存,不停抚慰陈蛋的心理和身体。正当陈蛋飘飘欲仙之时,张秀娥突然显出厉鬼本色,张开血盆大口,要把陈蛋撕裂吃掉。
陈蛋惊出一身冷汗,翻身起床,天已经大亮。门口吵吵嚷嚷,一听就知道是彭钦定在外面叫嚷。
昨晚,彭钦定数落陈蛋一顿,带着胜利见好就收,心里充满得意。这在以前,想也不敢想能在众人面前挫了保长锐气。今天机会难得,把他说得哑口无言。怎么能不兴奋呢。回家细细看了儿子彭有益的伤情,全无大碍,心里更是得意,带着笑容入睡。
没想到,彭有益睡到半夜突然羊癫疯发作,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亏得他年岁还小,与爹娘同睡,才免去咬舌而死的惨剧。彭钦定看出这是羊癫疯的征兆,赶紧掰开儿子的嘴巴,塞了一团破布进去。
许久,彭有益悠悠醒来,又跟没事的人一样。彭钦定疑惑不解。林美英一口咬定,肯定是被陈高大打了才会成这样,不然以前也没有什么羊晕啊。彭钦定赞同的林美英的看法,安抚妻儿睡下,明日一早再去找陈蛋讨个道理。
隔日一早。彭钦定早早起床,林美英也跟着起床,草草吃完饭就去了陈蛋家。还没出门,彭钦定就觉得左眼不适,痛痒难忍,泪水直掉。
林美英靠近一看,发现眼睛内有个血团,鲜红鲜红,惊呼道:“死了,死了,眼睛怎么会出血了啊?”
彭钦定自己也吓了一跳,急忙进屋照镜子,眼里果然有一个血团,想起昨天陈蛋用中指戳了自己的眼睛,骂道:“干你老母的陈蛋,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啊。今天要是不连本带利讨回来,我他老母的就不姓彭了。”
看来,张秀娥听了陈蛋的倾诉,非但没有心生怜悯,反而是变本加厉要弄死陈蛋。彭家受的伤害越大,对陈蛋的怨气自然就越大,与陈家结下的冤仇也就越深。
陈蛋不知道这些,只觉得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之后,昨天的事情都烟消云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个新的开始让他措手不及,睡眼惺忪来到门口,骂道:“使你老母啊,一大早的吵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