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定的时间是六点,可才终于熬到五点多。他就再坐不住跳上小车,急吼吼往“随园”赶去。
夜晚的“随园”是安静的,门口闪烁着莹莹红色的大灯笼,里面点的不是蜡烛而是自来灯,长夜里无论刮多大的风都不会灭。
近乡情怯,近家情炙。
他头一次感到有家可回,家里有人等待是一桩多么愉悦的事。
门口的灯,家里的人,温热的佳肴再寻常、再普通,只要身边有了她,都变得幸福和美味。
屋子里暖极了,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色彩缤纷正腾腾冒着热气,一赫若有所思托着腮帮子正坐在桌边等他。
初见她,他还怕有些尴尬,怕佳人还在生气,可看她安然如故这才放心进来。
“等了很久吗?”他走进来,把大衣脱下来,撒谎道:“今天太忙没完没了,我推了好几个应酬才过来的。”
“没事。吃饭吧。”
一赫站起来接过他的大衣,转身挂到衣帽架上,转过身,发现他还在看她。
袁克放冲她一笑,夸到:“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穿,偶尔一看还蛮好的,到底是人才好。”
一赫低头,今天的衣裳是旧时新衣。
衣服是她在上海搬到疙瘩楼后做的,做好后一直没穿过,四五年前的老款,水绿地彩绣花蝶牡丹纹旗袍。无领、右祍、领为圆领,袖口镶边图案为和袍身相呼应的黑底折枝牡丹,颜色略暗沉用以衬托袍身的水绿色。袍身上绣满硕大的折枝牡丹,蝴蝶围绕其中,颜色绚丽,艳而不俗。
上海兴穿洋裙,不然就是改良旗袍,不兴穿夹袄百褶裙,只有弄堂里的乡下宁波阿娘才穿这个。
一赫今天不仅穿着,头发也都盘起来在头后扫一个螺髻插一支银钗,真像个年轻阿娘,也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这么好看的衣服应该配副翡翠耳环,珍珠的也可以,不拘是白的、粉的、圆的、还是水滴形的都可以。”他一向对美有执着的追求,穿衣打扮也要搭配起来。
一赫没理他,她倔强而固执,不喜欢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袁克放净了手,也坐到桌前拿起筷子,一赫为他盛了碗鸡汤。
“你也吃啊。”
菜都合他胃口,一看就知道是她花了心思的。
一赫摇头,“我不饿,你多吃些。”拿起筷子不停为他布菜,饭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好了,好了。”他心里美滋滋的,想她是知道自己错了,在将功补过。
他边吃边问:“今天过得怎么样?”这是他们惯常的闲聊,谈天说话,互相报告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见面?发生了什么有趣或特别的事情。
“还好。”
“没什么特别的吗?”他随口问道:“我走了这么久,家里总有些事吧?”
“和往常差不多。”一赫低头拨弄指甲,语气轻颤:“下午……玥莹来坐了一小会,我收拾了些行李。”
袁克放没听出异常,顺着墙根果然看见两个黑色小皮箱子挨墙放着。
“去意大利不用收拾太多东西,再说时间还宽裕慢慢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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