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似乎没注意到她。
“怎么了?”
直到她开口问出来,郭道平才回过神来。
他勉强笑了笑。
“四边发生了蝗灾。”
蝗灾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沉重。无论哪个时期,蝗灾都是噩梦。
找到了。她心想。
预感成真。这一段故事,历史书上提起了寥寥数语:是岁饥,人互食。
蝗灾。黄河决堤以及这一个多月的春雨是罪魁祸首。
“现在还不到蝗虫成虫的季节吧?”她冷静地问道。
蝗虫只要没成虫就还有得救。在那成型之前,蝗虫幼体被称为蝗蝻。蝗蝻还不会飞,破坏性要小得多。
“即使是这样龙姑娘,有人称见到了数十里无穷无尽的蝗蝻,那些蝗蝻一旦长出翅膀,就要殃及方圆数百里的土地。它们从西往东,早晚有一天会飞到黄河上。”
檀道济摇头丧气道。
“那就派人去扑。”
她冷静的说。
“怎么扑?数十里的蝗区,非得要数万人才扑得下来。朔方的地界离中原太远,朝廷又把能用的人都征来当了兵,况且,北边辽人也要打来了”
“那就派两万士兵去扑。”
她说。
檀道济苦笑一声:“我们能作战的人本来就少,再分出两万人去,到时候那什么对抗辽军?”
郭道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他们心里将辽人的威胁与蝗灾做了个对比,还是觉得对付辽人要更重要些。
他们如今思考纠结的,不是蝗灾过后的人民生计,而是军队若受蝗灾的影响缺少粮食,要怎样和辽军对抗。
他们生于这个皇朝,下意识要维护它的统治。龙淮君知道这些,她虽然觉得很蠢,但她并不怪他们。
“你们没有想过,蝗灾过后,会死多少人?”
郭道平和檀道济无奈地叹了口气。
“龙姑娘,蝗灾是挡不住的。即使我们如今派几万人去扑了,还是扑不尽的。蝗灾每年都会有。”
“今年不同,不是吗?数十里的蝗区若成长起来,方圆千里都将颗粒无收。到时候这仗也不可能打得下去,你们这点也想不清楚吗?”
她质问着。郭道平羞愧不已,但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好保持沉默。
“郭道平。”
他抬起头,对上龙淮君的双眼。听她说道: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参军打仗,难道不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吗?辽军会南下,会烧杀抢掠。那蝗灾不也是一样的吗?顾此失彼,因循旧制,打仗也只能解决这一时的毛病。但要是没了粮食,没了人口,我们也不可能赢得了辽军的。”
他沉吟良久,和龙淮君四目相对。从她眼中,读出一种倔强和执拗。他相信,即使他摇头,她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你说得对。”
说出这句话,他忽然浑身轻松起来:
“顾此失彼,自断臂膀的确是件蠢事。”
檀道济见郭道平松口,摇了摇头。他仍觉得还是一心一意抗击辽军重要。治理蝗灾的事,本就不是他们的职责。
“可我们该怎么去救呢?朔方离此路途遥远,去来需要不少时间。况且我们军里可用的人只有十万万,其它都无法作战。”
他说道。
“郭道平,你相信我吗?”
她说。
“我当然信。”
“让我带两万去治蝗。你坐阵宥城阻击辽军,随时支援晋阳。好吗?”
郭道平望着她,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