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死了,伟良到底会不会伤心呢?”林燕知道当时黄伟良是气坏了,才那么负气出走不管她,但他肯定想不到,还在盛年的妻子,脑子里会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脑血管瘤,会在看到辛苦供的房子被拆的瞬间撒手离开人世。
上一世,丈夫会那么生自己的气,证明他很爱自己,他就是对自己很信任,爱意深,才失落那么大的吧?林燕一厢情愿地这么想着,她心里的难过便消失了很多,困意也终于涌了上来,歪在黄伟良的怀里沉沉睡去。
黄伟良见妻子终于睡着了,才悄悄松口气,他以为妻子是害怕即将到来的手术才睡不着的,但他不很确定,有时候,恐惧会越劝越多,本来,他说了其他事情,想要妻子分神,但林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怎么理他,到了晚上,病房里静悄悄的,他们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军医大的病床,非常紧张,这里的单人间只对高级干部开放,有钱最多可以住双人间,可黄伟良今天去要求,还被告知:没床位。不过,接待他的人很和气,“若是手术前有空床出来,我们尽量安排给你。”
黄伟良知道不抱希望了,毕竟,很多年纪很大的病人,那些家属难道没这方面的要求吗?说实话,对普通人家来说,几万十几万的医药费承受不了,但一天增加几十上百的床位费,他们却是可以负担的,军医大可不像别的医院,你想多住一天都难得很。
身上的关节都僵硬了,黄伟良确信妻子已经熟睡,自己动一下不会影响她,这才稍稍翻了个身。不知道是林燕白天的回忆让她对丈夫更加依恋,还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她睡梦里觉得不安全。她很快便跟着换了个姿势,身子蠕动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贴着黄伟良继续沉睡。
黄伟良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他伸出手臂,搂住林燕的肩头,把被子给两人盖严。林燕身上暖暖的气息传到了他身上,就像她平时对自己、对这个家的极力维护所作出的努力。黄伟良的心软软的,甜甜的。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本来,他可以和林燕一起在外面酒店开个房间,但他现在,唯恐林燕的脑血管瘤破裂,必须得让她生活在医生的眼皮下,他必须得以防万一呀。
第二天。是科室安排林燕做体检,若是可以,会尽快安排她手术的。黄伟良尽心尽力陪着妻子,又忙了一上午,听主任大夫说各方面生命体征都很好,可以随时手术,在下午快下班时,医院通知,后天手术。
林燕听了,长出口气,但黄伟良在表面的稳重下,内心却忽然特别恐惧和担心。但他还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所流露,一晚上几乎没睡着,又不敢翻身怕影响了妻子,到了早上,他头昏脑胀,幸好玉良来了。黄伟良让妹妹顶了半天班,要求她寸步不离地守护嫂子,自己到外面要了个钟点房,睡到下午两点,终于精神抖擞地又陪在了妻子身边。他很清楚,照顾妻子这段时间,自己首先不能垮了。
林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查出了病因,对医院的医疗水平特别抱有信心,还是已经是重活了一次,对死亡看得淡了,反正她在医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情绪很平稳,这让黄伟良又是欣慰,又是惭愧。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白天睡多了,还是心情紧张,反正又是一个不眠夜,他不在床上躺着了,干脆出来,坐在走廊的折叠床上。军医大的床位有多紧张,看外面的加床就知道了,走廊里几乎排满了。这些都是年轻的男病人,黄伟良出来时,听到哪个打呼噜的,鼾声如雷,有一个老头,拿着烟卷在鼻子下嗅着,腰背佝偻地坐在灯光灰暗的走廊尽头,他走过去坐在对面。
老头看了看他,叹口气:“到了这里,才知道天下不幸的人原来这么多。”
黄伟良也叹了口气:“明天手术呢,我现在心里就揪成一疙瘩了,昨晚就没睡着。”
“你什么人病了?”
“老婆。”
“唉,哪个也少不得,我是儿子,医院要十九万,我把能挪借的都借了个遍,连地、果园都包出去,收了五年的租金,这才凑够钱,等儿子出院,还不知道后面日子怎么过呢,愁死我了。”
“只要人在,什么都有希望,没有地,你可以去打工,怎么也能挣口饭吃啊。”
“看穿戴,你是个有钱人,不为这个发愁的吧?”
“有钱没钱,在病魔面前,还不是一样的?现在咱俩,还不都是愁得睡不着?”
老头咳了一声:“我儿子倒是个心大的,他说,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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