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喝粥的勺子,云墨衣将碗放在床头的小柜,张嘴打了个哈欠,故作困意道:“吃饱了,好累,我又想睡了。”
林白体贴地道:“你浑身是伤,还四处妄动,肯定是极消耗体力的,再睡会吧,我去门外守着,没有人敢进来打扰你。”
云墨衣点点头,目送他走出去,掩上房门。
眼中的虚弱萎靡立时消失不见,只剩满眼的精光,一骨碌爬起来,检视了一番身上的伤,全身似白玉的肌肤上,横七竖八地遍布着无数条狰狞的鞭痕,好多都结了痂,显得异常恐怖。
再次咬牙低咒一声:君子报仇,三天不晚,该死的火姈,别落到我手上,否则必十倍偿还!
拉开林白的衣柜,一溜儿全是冰蓝色的衣服,这男人,偏好这温柔清新的颜色。
这是他的标志色,太容易被人认出来,她可不敢穿,找了半响,才发现最底下有几套黑色的夜行衣,这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多惹人注目啊,这不明摆着说:我有问题,我是贼,快来围观我?
泄气地坐在地上,这男人,难道没有别的颜色的衣服吗,哪怕一件也好啊。
连对衣服颜色的喜好也这么专一!
低头看了看自己,总不能穿着这一身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出去吧,这比夜行衣还显眼,笨小白,也没说替她准备两套好衣服来,就让她穿着这身破衣服来去招摇!
算了,想来想去,还是夜行衣稍微好点,反正他们玄衣教里面不少人都蒙着脸,大不了自己也蒙着,情况不对就跑,反正也没人跑得过她。只要尽量别碰到洛魂那个怪胎就好了。
拖出来一套黑衣,给自己穿上,衣服和裤子都大了一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云墨衣撇了撇嘴,找出一根腰带来死死系上,才显得没有那么奇怪,对着铜镜观摩一番,右脸上有一个显眼的红点,抚着伤口叹了一声,将黑巾和帽子蒙上,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可惜没有易容的工具,要不然就简单得多了。
一切整理妥当,探了探门外的呼吸,轻手轻脚地挑起窗子,轻身一纵,人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窗外。
站起身来,四处一看,窗户后面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再没有其他的建筑物。
竹林的前面,是一个小院子,林白的房间在正对院门的尽头,左右两侧还各有一间,看起来应该是他的书房以及练功房之类的,而林白,就守在房间的门口,正对院门处,有人进出小院一眼就能被他看到。院子里,还站着许多的守卫。
云墨衣此刻是在房间的背后,自然没有人看到她。
稍作犹豫,提气便上了约一丈多高的墙,蹲在墙角往远处一看,不禁有些愕然。
放眼望去,与她印象中魔教的总坛一点也搭不上边。受前世的电视剧影响,记忆中的魔教,应该环境幽暗,到处是奇奇怪怪的图腾与建筑物,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着色也以阴暗夸张的色调为主。而这里,显然就是个清雅幽静的园子,如果忽略掉来来去去的,打扮得奇怪的蒙面人的话。
这个园子,目测,竟比“幽园”还大,一眼望不到边。建筑群似乎按功能划分了区域,她所处的这附近,似乎是玄衣教上层头目居住的地方,全是独立的院子,一个挨着一个。再远一些,便是一排排连绵的厢房,似乎是地位较低下的人所住……
没想到凤凰山中别有洞天,还有这一处所在,整个园子里,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云墨衣记住了林白的话,所有的植物都是不能碰的。
还好有预见地问过他,否则,自己铁定会上树,云墨衣庆幸地叹了一声。
这便是玄衣教的高明之处,谁会想到它所有的植物都是按照阵法排列的,就算有外人闯进来,看不懂门道的人,一旦落入阵中,便成了瓮中之鳖。
只是,这洛魂的房间在哪里呢?消息室是否在他的房间里?
云墨衣低头揣摩:洛魂的院子应该是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吧?
放眼望去,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院落,守卫比别的地方似乎多了些,其中一个房间,守卫更是特别的多,微敛心神,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地便如一只轻燕飞了出去。
此时正是夏日的午后,园子里虽然人很多,却是一片静谧。各处的守卫都尽量找了房檐下的阴凉处,耷拉着脑袋,微眯着眼睛,有些混混欲睡。
一道人影在他们头顶上迅速掠过,竟然没有人发觉。
云墨衣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的,简直失策,怎么找了一声黑衣服,在大太阳下简直就是个吸热体,身上已有薄汗溢出,有些尚未结痂的伤口沾了香汗,又开始痛了起来。
趴在房顶上,微微吐了一口气,底下这座屋子,是满院里守卫最森严的,一定有异样。
略略探了房中的气息,里面大约有十个人左右,武功都在中上,大约与楚亦谨相当。
她只要恢复了武功,除了洛魂的,和林白故意隐藏的气息探不到外,其余之人皆在她掌握之中。
轻声地掀开一块屋瓦,隐了自己的气息,往里看去,果然,里面神情严肃地站了十个男人,个个都不似外面的人那般精神委顿,而是分列四个方向,面朝里站的笔直。
而他们的身侧,布满了大小各异的齿轮和木擎。云墨衣一喜,这里果然是控制机关的总消息室,那许多的齿轮和木擎,便是开关机件的装置,严密地分控各处的机关。
只等醒他们一来,她便进去关了所有的开关,闭了所有的阵法,守着不让人来开,醒他们便不会再找不到进来的路。
否则,这厢她刚把师兄救出去,醒那边又被阵法机关捉进来,她可再也没有优势去与洛魂讲条件了。
只是洛魂那个人太难缠,她若要守着机关消息,他便是个最大的阻碍,得回去从长计议,想个办法先灭了他再说。
暗暗点头,正待原路返回,不远处一抹悠然走来的火红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云墨衣嘴角漾开一抹冷笑:她可想念她的紧,来之前还记挂着她呢。
火红色的身影走进了院子,沿路的守卫们精神一振,纷纷向她行礼,她只是哼了一声,径直往尽头最大的房间而去。
守卫们也不拦她,她本是教主的贴身丫头,是他最亲近的人,她白日里在教主的房间进进出出,教主也没有意见,只是吩咐她晚上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出。
云墨衣轻身一纵,便落在了那间房的屋顶。
火姈推开了房门,探头一看,见洛魂不在房中,脸上一喜,迅速转过身来将门关上。
“呀,洛魂哥哥,姈儿来了。”火姈娇呼一声,扑上了洛魂整整齐齐的床,床上空荡荡的,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云墨衣暗道:看她平时清清醒醒的,莫非其实神经有问题?
“洛魂哥哥,不要这样嘛,姈儿怕羞。”火姈娇羞地低着头,右手拨开了左肩的衣服,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啊,你坏,竟然脱人家的衣服!”
闻言,云墨衣差点破功,身子抖得像筛豆子。
火姈转过身,坐在另一侧,一手抬起自己的下巴,声音低沉,学着洛魂的样子说道:“姈儿,姈儿,其实洛魂哥哥喜欢你好久了,你知道吗?”
然后又侧过来,扮演另一边的角色,双肩一抖,外衫已滑落至腰际,手中还扯着衣襟,似乎害羞地不让人家脱:“真的吗?其实,其实人家也喜欢你好久了……”
一把抱着被子,搂在怀里,娇吟一声:“人家从小的时候就喜欢洛魂哥哥了。”
又换了洛魂的声音,邪邪一笑:“是吗?那不如……”
声音隐匿在床中,于是抱着被子开始滚床单,边滚还边哼哼。
云墨衣实在忍不住了,几乎趴倒在房顶上。
表演地差不多了,火姈才意犹未尽地爬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床恢复原样,直到看不出一丝动过的痕迹,又转过来,将房间里每一件陈设品挨个儿在脸上贴贴,鼻子上闻闻,一脸陶醉的样子,似乎每样东西都有洛魂的味道。
直到每样东西都被她荼毒了一番,才叹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推门出去了。
云墨衣看她走远了,眼珠精灵地一转,抿嘴一笑,轻轻地揭了几块瓦,如一片纸片儿翩然落在房中,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爬上床,打了个滚儿,再把火姈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被褥弄的乱七八糟,就像有两个人在床上大战过三百回合一样,又跳下床,把火姈动过的每样东西都掉了个位置,弄的东倒西歪。
弄好一切,满意地检视了一翻,才偷笑而去,将屋瓦恢复得完全看不出痕迹。
悄悄从窗户潜入林白房中,脱了一身闷热的衣服,塞到他的柜子里,再恢复原样,跳到床上,懒懒地喊了一声:“小白……”
林白闻声,推门而入,看到她慵懒地靠在床头,睁着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笑道:“衣儿睡醒了?”
“嗯……”云墨衣慵懒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可惜待会看不到精彩的好戏。
“睡了一天,浑身僵硬,我想下来走走。”云墨衣伸了个懒腰,望着他温柔一笑。
他被她无限风情的笑迷了眼睛,愣了好半响,待回过神来,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的脸颊,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衣儿的伤口可还痛?乱动会不会不好?”
云墨衣望着他脸上的红霞,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忍住想化身为狼的冲动,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迷惑着谁!
“我自有分寸,用了我自己的药以后,没有那么疼了,反倒是睡多了,腰酸背痛的。”云墨衣敛着眼睑,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他的样子,免得自己受不住诱惑。
“既然如此,我扶你到院里走走吧。”轻轻地揭开她的被子,拿起一只她脱在床前的绣花鞋,蹲下身子,执起她的玉足为她穿鞋。
他颀长的身材蹲在地上,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神情专注而又认真,仿佛不是在为她穿鞋,而是在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云墨衣心弦一震,心中的某处,仿佛轰然塌陷,竟觉鼻子一酸,眼眶隐有雾气。
该死的男人们,干嘛一个个都对她这么好,让她怎么办?
“衣儿是不是着凉了?”林白听见她的吸气声,紧张地抬起头来,见她鼻子红红,眼眶晶莹闪闪,急道:“衣儿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红眼睛了?站起身来,掏出怀里的锦帕,递到她的手上,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伤口疼了?”
云墨衣抿嘴摇摇头,一个起立冲进他怀里,拉下他的头,对准他的红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林白先是嘴上一痛,紧接着是身子一僵,张开了双臂,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待反应过来,脸上迅速染上了一抹红色,睫毛微颤,睁开的眼眸,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张开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合上了,怕碰触到她的伤口,只得轻轻地搂着她小小的身子,任她在自己唇上啃咬肆虐。
云墨衣像一只小狗一样,在他红唇上舔了又舔,咬了又咬,才放开他,还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仿佛刚才的味道十分的好。
再看林白的唇,早已被她啃得红肿不堪,就像被耗子咬过了一样。
“咳,走吧。”云墨衣看着自己的杰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哦。”回过神来的林白,心头一阵狂喜,挺拔的身材几不可见地颤抖,记起那次她说教他亲亲的情景,不由得脸更红,只好借侧身扶住她的手,以掩饰自己的羞涩。
林白扶着她,在院里走了几圈,云墨衣看着满院的鲜花盛放,惋惜地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花,却不能去碰它。”
心里却一直在打鼓:想个什么两全齐美的办法,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洛魂先制住呢?
洛魂那个妖孽,自己只能与他打个平手,拼尽了全力,顶多两败俱伤,若是其他人再来参一脚,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正在思索间,一声凝注了内力的大吼划破了天际,引得空气都抖了三抖:“该死的,谁进了我的房间?”
云墨衣偷摸一笑,好戏上场了。
林白皱眉道:“好像是洛魂的声音。”侧头对守卫吩咐道:“你去看看教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洛魂一向是个极冷然的人,就算极怒的时候,比如那天被衣儿的话刺激到,也只是气场更冷而已。
在自己的印象里,还没有见他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这么失控的怒吼。
守卫去了回来,禀报道:“回副教主,不知是谁进了教主的房间,将房里弄的凌乱不堪,教主正在房里发火。”
林白了然,怪不得呢。
云墨衣撇撇嘴,不屑道:“不过是房间弄乱了而已,值得这么大发雷霆的吗?真是难伺候!”
林白笑道:“衣儿有所不知,洛魂一向偏好干净整洁,连衣服都只爱穿白色,自然不能忍受房间里乱糟糟的。”
“切,洁癖。”云墨衣一脸鄙视地说道。想到自己的杰作,暗暗吐了吐舌,确实弄的有够乱的。
林白笑笑,问守卫道:“可有知道是谁弄的?”谁的胆子那么大,去挑战他的底线?
守卫摇摇头,恭敬地回道:“教主正在查,目前尚不可知。”
云墨衣拽拽林白的手,眨巴着眼睛,调皮道:“带我去看看好戏吧?”
“你不怕被波及到?”林白爱怜地替她将一丝散落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
“不怕,有你保护我。”捏紧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嫩如葱白,还带着丝丝清凉。令她无比心安。
“好,咱们慢慢走。”感受到她的依赖,林白心中波涛汹涌。
夕阳的余晖洒在平整的路上,金光点点,路上,两个并肩而行的人,相互携持,慢慢而行,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两旁过来过去的人,都不禁停驻了脚步,被这温馨的一幕迷住了。
“是谁进了我的房间?”门前跪了一溜的人,洛魂冷冷的眼神,挨个在他们身上来回巡视。
“回教主,属下们一直在外面守着,未曾有人进去过。”
“那就是你们?每人下去各领一百个板子!”洛魂微眯起眸子,射出一阵寒光。
“啊,属下想起来了,火姑娘来过,还呆了好一会才走。”有人想起来了,惊呼道。只因他们平日都习惯了火姈的进出,一紧张便忘了。
“把火姈给我找来!”洛魂眉头紧皱,气势愈冷。
这丫头,最近越来越不像样了!
不一会儿,不知所措的火姈便被人找了来,边走边嘀咕:自己明明收拾得一丝无差才走的,怎么又乱了?
还没进门,便被洛魂射过来的冷星吓得抖了一抖,脚下不稳,扑面便被台阶绊了个狗吃屎。
她的恐惧,被洛魂看成了心虚,更令他肯定了她的罪行,本来嘛,放眼整个玄衣教,有哪个人敢像她一样在他面前放肆的?自己由着她,她竟然胆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滚进来!”冷然的眼神,冷冽的语气。
“呜--”火姈捂着鼻子爬起来,被他的样子吓得,身上落了一层疙瘩,跌跌撞撞地扑进门去。
望了一眼床上,可不就是自己今天滚的模样吗?着实怪了,心中咯噔一响,莫不有人发现了她的行为?
目光挨个瞄了那些守卫一眼,怎么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难道他们当时在外面偷看?
羞死了!一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迎面一个茶杯飞来,正中火姈的胸口,打得她哀呼一声,捂着胸口痛苦地缩在地上。
云墨衣心底暗哼一声:这比起自己受得罪,还远远不够呢!
“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洛魂手里又捏了个杯子,似乎随时有丢出去的可能。
“什,什么?”火姈忍着痛抬起头来。
洛魂眉间拧成了一条线,似乎忍耐已经到了限度。若不是因为她是火姈,他早一掌把她拍成灰了
“我问你,是不是你弄的?”洛魂指着自己的大床,眼神幽深晦暗,任谁也能看出来,那床上发生了什么。
“我,我。”火姈捂着胸口,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她有苦难言:做过确实做过,可是,她明明弄好了的,她又不能说出来,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她。
“我没有。”一咬牙,一口否认。
“那你倒是说说,谁弄的?我的房间一向是你在收拾。除了你,还有谁能在那么多守卫眼皮底下进来?”洛魂明显不相信,整个教中,除了她,还有谁能进来,同时,胆子还这么大?
“我,我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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