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夫人神情一滞,无奈地说道:“为何?我知道,这次确实是伤了你和你父母的心了,这都是我们的不是,只是夜枫,他也知道错了,你就容他一个改错的机会罢?”
云墨衣摇摇头,回道:“不止是退婚的缘故,衣儿以为,婚姻是要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的,衣儿对小侯爷并无感情,硬是扯在一块,也不会幸福的。”她已算说得想当委婉了,不但没有感情,反而还有怨气。
“感情?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水夫人不解地问道。
云墨衣尚未回答,越阳侯终于插嘴了,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孩子不愿,你就不要再逼迫她了。”
“爹……”水夜枫心急如焚地喊了一声。
“爹什么?本来是你的未婚妻,你偏偏不听我和你娘的阻拦,在家里掀桌倒椅地,都非要上京退婚,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呃……云墨衣听了听,似乎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福身道:“若是侯爷与夫人没有别的事,衣儿先告退了。”实在是困了,小白还等着她呢。
说完,转身而去。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似乎一直延伸到了水夜枫的心坎里。
“衣儿……”水夜枫心慌意乱地唤了一声,巴巴地望着,却唤不回她远去的背影。
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芙蓉暖帐,鸳鸯锦被,一室春色盈然,却又一室冰冷气息。
妩媚的男子,拥着娇俏的女子,白皙的玉手在她如画的娇颜上轻轻摩挲,嘴里情不自禁地问道:“夏儿,你恨我吗?”
“恨,很恨!”覆夏敛下眼帘,密密的睫毛微颤,檀口微启,只说了三个字。
声音很轻,重量却很重,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压得男人一阵气紧。
覆夏翻了个身,美背对着他,头掩在自己的臂弯里,冷冷说道:“你既然已经负了我,便不要再来找我,我都几乎已经快忘记你了,你偏偏……”
恨他的反反复复,更恨自己的心软,令他掌控了自己的脾性,一次次地伤害她,却又来找她,他凭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干脆一点,将他拒之门外,偏偏还留着对他的一丝希冀,他都已经登基为帝,立了皇后,所有的山盟海誓都已化为云烟,还能希冀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夏儿,你可知道,我是有苦衷的,自始自终,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男人情动,挽住她的纤腰,将她拥在怀里,灼热的红唇,细细地拥吻。
“苦衷,苦衷!你每次都这么说,你说你有苦衷,必须要娶婉婷为太子妃,但是你坚决不会当皇帝;后来,你又说你必须当皇帝,必须要立婉婷为后,但是你心里根本没有她;再后来,你们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扬长而去,你一次又一次推翻了你自己说的话,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还有什么苦衷?你都已经高高在上,一国之君还能有什么苦衷,你说,你说啊?”覆夏激动起来,痛哭出声。
他如此拙劣的借口,她竟然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伤透了心,不知道是他该死,还是自己该死。
“夏儿别哭……”男子心疼地替她擦掉腮边的泪水,红唇张了半天,欲言又止,却还是摇摇头,说道:“夏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可是,我不能说……”
心理的秘密,选择不要说出口,他不想夏儿受到伤害,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越是选择沉默,对不明事实的人,伤害反而更大。
覆夏拍开他的手,一骨碌坐起来,一手拥着锦被遮住自己美好的身子,一手指着房门,怒睁着一双美目,哭道:“你不能说,我也不想听,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吧!”
哪里有那许多说不出口的苦衷?他根本就是在撒谎,他以为,可以任意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夏儿……”鸢帝伸手来拉她,眸子里全是痛色。
“不要碰我!我的身子,只有我的夫君能碰,你给我滚!”覆夏退离到他胳膊伸不到的距离,大呼。
鸢帝呼吸一滞,想起她那八个夫君,个个容颜绝色,风度翩翩,又深爱着她,比起自己来,丝毫不逊色,不由得一阵唏嘘嗟叹,一阵黯然神伤。
他突然好恨,好恨自己的父皇,好恨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生在这无情帝王家?若他不是太子,而只是世间一个普通的男子,是不是就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儿双宿双栖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许多无奈了?
“夏儿,你知道吗,近来江湖,有一个新起的组织,叫做玄衣教?”鸢帝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部分实情。
玄衣教?覆夏有所耳闻,她的几个夫君,常在闲聊的时候提起,听说是近两年在武林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虽然兴起不久,却已令武林各路正道人士闻风丧胆,因其教中死士众多,杀手不仅个个武功高强,而且作风狠辣,手段残忍,许多江湖上闻名遐迩,数一数二的高手,都死在他们的人手上。武林人士曾经统一起来,意图一举歼灭这个神秘的组织,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窝点在哪,最后就只能不了了之。所以,玄衣教是近年武林最大的话题。
她不过是深宫中的一名公主,武林中的事情,她毫不关心,若不是几个夫君偶尔说起,她间隙拾得那么一两句,否则连这个名字也没听过。
他怎么会突然提起玄衣教?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个,覆夏垂着眼睑,静待他的下文。
“如果你有听过,便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齐聚了武林人士的力量,也没有查到它背后的头目是谁。恐怕,所有的人都万万想不到,玄衣教的创始者,竟就高坐在垩国的朝堂之中……”
覆夏一愣,这个确实是万分想不到的,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人,只管自在,朝堂人,只管朝政,几乎没有什么瓜葛。如果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同时在朝廷任高官,这意味着什么?身为公主的覆夏,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意味着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他愿意,便能一手遮天,侵夺皇权。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不做太子,不做皇帝,就算翻了天,也跟他无关不是么?说到底,还是他舍不得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
想到这里,覆夏的眼神愈冷,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叫唤:“住嘴,我不要听,我不要再听你的任何借口!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每一句话!”
“夏儿,你听我说。”鸢帝拉起她的手,将她未着寸缕的身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妩媚妖娆的脸庞尽是焦急与无奈,“你听我说,我需要火龙珠……”
“啊!我不听!”覆夏大叫一声,伸出玉足,大力一踢,一脚踢在他的要害部位,将他踢下高床去。
“你……”鸢帝捂着某处,痛的脸色都青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滚,滚出去,再在我面前出现,我把你那废了!”覆夏泪流满面,忍着自己心如刀割般的疼。
再也不要看到这个可恶的男人,再也不要心软,他根本就是一个被皇权蒙蔽了心的人,他一面玩弄政权,一面玩弄她!可怜的她,有那么多对她百般讨好的夫君,还对他痴痴念念不忘,就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竟然还忍不住替他找借口!
“夏儿,我,哎,好吧,我先回宫了,你冷静点。”鸢帝忍着剧痛,望着几乎疯狂的她,不得已只好先回去,别的事,以后再说吧,她的情绪现在着实太激动,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深吸了口气,待疼痛暂缓,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出去,走至门口,转过脸来,凄然一笑,轻声说道:“忘了说,夏儿,生辰快乐!待明年的生辰,我一定陪你好好过。”
却不知,这已经是他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美人如烟,随风去,有多少的伤,多少的痛,都随着佳人的陨灭而烟消云散,只留下最后一滴呛然的泪水。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尽管彻夜不眠,望尽灯花,尽管长吁短叹,落泪断肠,也唤不回,心爱之人的一缕魂魄,也补不回,在世时留下的那许多遗憾。
一世的记忆,一世的眷恋,到底是谁负了谁,谁又欠了谁,只等茫茫来生再续罢……
云墨衣哭着从梦中惊醒,睁着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床顶,有多少天了,没有梦到覆夏的故事,她以为,她已经交代清楚了,再也不会到梦中来让她心痛。
她却又来了,这一次的心痛,是前所未有的,人世间最大的痛,该是到死也未了的遗憾吧,她,便带来了她最后的遗憾,也带来了,他追悔一生也唤不回的痛。
她相信,她不会再来了吧,因为她的一生已经结束,也许,希望在自己这里得到延续。
隐隐的,覆夏公主对那八个夫君的愧疚与情意,尽数湮灭在她的最后一滴泪中。
“衣儿,可是又做噩梦了?”林白眨着大眼睛,轻轻地替她擦去腮边无声的泪水,软软地问道。
“小白……”美目凝泪,掩去心里一阵阵的心悸,扑到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道:“你说,为什么人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直到失去以后,偏又追悔莫及?可是后悔总是晚了。”
鸢帝对覆夏是,覆夏对八个男人也是,生生造成了多少遗憾?
同样的错误,坚决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衣儿。”她没来由的一句,林白不知道怎么答她,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深深的哀伤,只好更加拥紧了她,用自己的温柔,无声地安抚她激荡的心。
“当爱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总是习以为常,甚至忽视其存在,突然有一天,人不在了,强烈的不习惯,才会恍然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的荒谬,人世间的悲剧,多数源于此。”云墨衣颇有禅机地说道。
“嗯……”林白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暗道:我永远也不会忽视衣儿,永远都会珍惜衣儿!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直到心情稍微平复,云墨衣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问道。
“天都亮了。”掀开床幔,外间已经大亮,新的一天又来临。
“不知道洛魂醒了没有,该是挺过来了吧,我去看看。”云墨衣悉悉索索地穿衣。
林白也挽上了床幔,披衣起床。
朝阳已经升起,照着生机勃勃的大地,预示这生命的辉煌,带给人们对生命的期望。
一身白衣的人儿,软软地躺在床上,脸色如纸一样苍白,冰眸幽光,侧头紧紧地盯着门口来来去去陌生的人,似乎想从中看到谁的身影。
远远地,便听到她在门外的声音,询问丫环道:“他醒了吗?烧退了吗?”
“回小姐的话,才醒过来,烧已经退了。”
连忙闭上眼来,装作熟睡的样子,心绪杂乱,七上八下,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形容。
想要看到她,又怕看到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那该死的女人,胆敢骗他,还一掌将他劈昏,又把玄衣教弄的乌烟瘴气,他醒过来那一刹那,甚至恨不得捏死她,以消自己心头之恨。
谁也不敢当面顶撞他,谁也不敢算计他,若是有这样的人,没被他一掌拍死,也被他冷的不能再冷的气场冻死了,总之都已经不会存活在人世了!
可是该死的,她敢!她都敢!她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的,他不但拿她没有一丝办法,竟还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疯了,真是疯了!
他只知道,直到那该死的女人把他劈昏,他也没舍得叫人进来。
他更知道,看见她即将丧命在师傅的掌下,那一瞬间,他心如刀绞,不,他不要那死女人死,尽管心里骂了无数遍死女人,却该死的并不想让那变成真的,想也没想的,便扑了出去。
他哪里明了,在他巴不得折磨她的时候,在与她的一翻较量中,一颗矛盾的心早已迷失在里面了。
鼻间一抹馨香渐渐离得近了,一个人影,挡住了他身前的光,他能感受到她强烈的视线,似乎在他脸上上下左右来回,长长的睫毛不由地微微抖了一下。
云墨衣微抿红唇,望着他颤动的睫毛,与林白相视一笑,故意说道:“小白啊,既然他还没醒,不如咱们待会再来吧。”
林白笑着回道:“嗯,饿了,先去用早膳吧。”
两人作势往门口走,洛魂嗖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恨道:“死女人,回来!”
云墨衣回头望了一眼,诧异道:“这屋里哪来的死女人?好像只床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林白无奈地一笑,咂了咂嘴没说话,两边的人可都得罪不起,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硝烟弥漫,暗潮汹涌,其中包含的意味,不言自明,偏偏某个当事人自己看不清。
暗暗同情地望了望洛魂,这小子,从小就别扭怪癖一根筋,再不改他的性子,只怕会情路多艰。
“你!”洛魂挣扎着爬起来,怒瞪着她,“没良心的女人,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我又没让你救,是你自己跳出来的。”云墨衣倚在林白身边,云淡风轻地道。
“我……”该死的,我还不是怕你死,真是没心没肺的女人!洛魂看着他们两个亲热的样子,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眼中幽光一转,说道:“你欠我一条命。”
“欠着就欠着了,俗话说的好,施恩不图报,难道你还要我还你不成?”
“就要你还!”洛魂气势汹汹地说道。
“我没钱。”
林白不由得“扑哧”一笑,衣儿果真气死人不偿命的。
“谁说要你还钱了。”洛魂苍白的脸色竟然开始发红了,冰眸中也腾腾地温度上升。
“那我总不能把命还给你,我的命可比你的值钱多了。”如今都到她的地盘上了,她还用得着像在玄衣教那般忍吗?
“你,我,我又没说要你的命!”洛魂快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就是啥也不要了。那敢情好。”云墨衣拍掌道,拉过林白,“小白,我也饿了,咱们用早膳去吧。”
“你回来,你这个死女人,我都差点死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洛魂气得牙痒痒,浑身发抖。
“好吧,好吧,那你说,你想要怎样?”看他几乎快冒烟了,云墨衣好心的停下来,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被她气死可就不好了。
对啊,他想要怎样?似乎只是怄气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跟我走!”洛魂冷静下来,严肃地说道,目光牢牢地盯着她,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似乎还有一丝紧张。
呃,云墨衣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摇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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