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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登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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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这些校园枪手们的共同之处。最终,他们在绝望之下发动了屠杀。

    这也是马加爵的逻辑。在马加爵看来,他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其程度类似于赵承熙所说“1000亿次的机会”譬如他为室友们打热水、洗脚,甚至容忍了室友们在他的被子上撒尿。他做这一切,我想,是因为他有非常大的恐惧,他惧怕失去友谊。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他眼中的朋友们似乎都仍然不接受他,最终令他绝望。最后,当在一次打牌中,被他认为的最好的朋友嘲笑他作假,这终于令他动了杀机。

    具体而言,马加爵的自恋幻觉的游戏便是,我做了a(打热水、洗脚甚至容忍你们在我被子上撒尿等),你们当回报b(即接纳我,把我当朋友),但你们没这么做,我有了c(恨你们)。

    我们可以看出,问题首先出在a上。克雷奇默们首先匮乏的,是正常的交往方法。

    譬如,赵承熙追女孩的方法是锲而不舍,或许他以为这是爱的表示,但因为他没能顾及到女孩的感受,而被女孩讨厌并被视为性骚扰。

    马加爵与朋友相处的方式是讨好和忍让,但他不尊重自己,这最终会导致别人也不尊重他。也即,他无论怎么付出,他所渴望的b都不会出现。

    我猜测,朱海洋追杨欣的办法要好一些,他很可能一开始采用的办法看起来还不错,例如非常热心地帮杨欣的忙。

    问题在于,一方面,他们看不到对方的存在,另一方面,他们的耐心非常有限,别人的拒绝会让他们特别受不了。

    也就是说,他们对自己的abc游戏非常执著。他认定,他付出了a,对方就必须回报以b,否则,他就会有c产生。

    并且,他们会限定对方的方式,对方必须回报以特定的方式,他们才认为这是被认可,否则,他们会不高兴。

    深层的动力:他们渴望的,一样是爱与被爱

    一个男子给女友电话,而女友正开会,所以在接电话时只说一句“我正在开会”就挂掉了电话。这令这个男子不高兴,等女友再打来电话,他说,如果他是她,就会离开会议厅,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说:“我正在开会,你没有急事吧?我待会儿再打给你好不好?”他会认为,女友必须这么做,这才是他渴望的b,但他没有看到,女友在使用她的方式回报他。

    简而言之,在女友看来,公司开会时不能接电话是很正常的,她这样做也很正常。但在他看来,她这样做,就意味着她不尊重他,甚至是不爱他。

    他这样做,会让女友有压抑的感觉,因为他在限制她的做法。她感觉,他试图诱导她,放弃自己的做法。同时,她还会有被否定的感觉,她认为,她那样接他的电话,是她爱他的方式,但他觉得她这样做法意味着她不爱她,他是在否定她的爱意。

    假若这样的事情只发生一次,那问题不大,但通常如此敏感的人,会在每一个地方都玩同样的游戏。他会在很多很多地方否定女友的做法,而诱导甚至迫使她使用他所希望的方法,这最终会破坏他们的关系,令女孩生出逃离的念头。这时,他就会愤怒,因为他认为,他在付出(a)上是不遗余力的。

    我们每个人多少都会玩这种游戏,但我们多数人不会那么执著,如果对方没有回报以b,我们不会很有怨气。并且,我们很多时候也能看到,对方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爱与认可。于是,我们接受对方的做法。

    这样一来,这就是有你又有我的关系了,我能看见自己,也能看见你,而你也有这种感觉,于是这个关系就成为一个可以不断互动的良性关系。

    然而,克雷奇默们是看不到对方的存在的,他们对b非常执著,如果对方不按照他们所渴望的方式给予回报,他们就会觉得,对方不认可自己。

    更为极端的是,在家庭中,他们可能还学会了用羞辱女性的方式来和女性建立联系。譬如,他们的父亲可能很粗鲁,经常迫使母亲服从自己或亲近自己。于是,他们会学会最可怕的方式,如果想得到女性的爱与认可(b),他们就当使用粗鲁和暴力(a)。如果爱与认可得不到,那应该是粗鲁和暴力使用得还不够。

    不过,这种极端情形极少出现,从克雷奇默和赵承熙的言语中,我想更可能的逻辑是,他们认为他们付出了好的东西a,而对方理应回报以b,但没有,所以他们有了c,而c积攒到极致,最终导致了杀心。

    俄罗斯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表达过这种观点“为恶是因为想为善而不能”他的意思是,很多人想通过好的方式来影响世界,其实就是影响别人,但发现这一点不能实现,于是他们转而使用了坏的方式。

    这也是我们那句老话“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的道理所在。

    很长时间以来,对于人类的自恋,我感到绝望,觉得我们人太渴求影响别人,于是导致了“他人即地狱”的结果,并且越想爱就越孤独,因为越想爱一个人,就越想影响这个人,结果这种爱意成了强加。

    但最近我想,我是被自恋幻觉中的abc给迷惑了。的确,我们付出a的时候,是在渴望得到b,否则就会有c。但是,形式上的b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形式上的b所蕴含着的意义。

    例如,前面提到的那个男子,他的b,表面上是希望女友以特定的方式接他的电话,但最根本上,是他希望女友爱他。

    爱还是根本性的,问题只是,他将特定的方式视为了爱的证明,而假若他能明白,女友自己的方式也是一种爱,那么他就能接受女友的方式了。

    也就是说,我们付出a,根本上是想付出爱,我们渴望b,根本上也是渴望爱。假若我们能超脱形式对爱的限制,我们就会变得宽容起来,而不会再那么偏执。

    此前,我写过一篇文章优雅的表达你的欲求,引用了美国催眠治疗师斯蒂芬吉里根的观点,他说,表面行为常常很有欠缺,但深层动力没有欠缺,问题只是,如何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去表达这个动力。

    即便在克雷奇默们身上,这个道理仍然存在。他们内心的动力并不是屠杀,而仍然是渴望与别人建立充满爱的关系。

    杀掉别人——影响别人的终极病态方式

    几乎没有谁不渴望影响别人。

    一个健康人,会通过好的、充满爱的方式影响别人,一个病态的人,会通过糟糕的、充满破坏力的方式影响别人。

    18岁的芬兰高中生奥维宁,用一把手枪夺走9人性命并杀伤11人,他用这种最具有破坏性的方式表达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

    既然是追求影响力,那么他不会愿意默默地杀人,于是先在youtube上发布了预告。youtube是全球最火爆的视频网站,选择在这个网站上发布消息,可以最大限度地让别人知道他的恶行,扩大他的影响力。

    这是恶贯满盈者们的共同渴望。

    在好莱坞大片断箭中,作为反派人物的美军前上尉狄坚启动了核弹爆炸程序,不惜和周围几十万人同归于尽,令同伙目瞪口呆。面对伙伴的质疑,狄坚狞笑着说:“死也要死得伟大。”

    他的意思是,剥夺几十万人的性命,对这个几十万人是何等巨大的影响,对这个世界又是何等巨大的影响,为了达到这一点,他也宁愿死去。

    这看起来是疯子的逻辑。

    然而,许多人选择了这一逻辑。譬如赵承熙和奥维宁,以及那些制造了一系列校园惨案而饮弹自尽的人们。

    常有人恶狠狠地说,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显然,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的渴望,常常是一回事,都是在追求最大限度地影响别人。

    这是这个世界如此丰富多彩的源头,也是这个世界如此多苦难和混乱的源头。

    以影片蓝白红、十诫和双面薇娥丽卡等影片而闻名世界的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说,人们为恶是因为想为善而不能。他的意思是说,每个人一开始都想通过做好事来影响别人的,然而,有些人发现,他没有做好事的能力,也无从通过行善而影响世界了,于是他就开始选择了做坏事,因为爱与建设很难,而恨与破坏则很容易。你让一个人相信你爱他是要付出巨大努力的,但你要夺走他的性命,却很简单。

    知道自己没有做好事的能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会让一个人极其自卑。他忍受不了这种自卑,于是把这自卑转嫁给别人。我能剥夺你的生命,那么你该是多么卑微啊。然而,真正被自卑感折磨的,其实是他自己。

    奥维宁说:“作为一个大自然的选择者,我要干掉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人,他们是人类的耻辱,是自然选择的淘汰品。”这句话似乎显得他很强大,但他心中真正以为的“人类的耻辱”和“自然选择的淘汰品”其实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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