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笛

点点的憔悴，荒山秋盛，一个男人的爱还是无法让她丰盈和姣妍起来的。沈默音重新躺在床上，纤细而枯瘦的手指，颤栗的从冰凉的笛身上抹过，点滴的碰触，终究心怯。还是无法入眠，一夜或者整日，没有飞鹊她仿佛就失去了所有，心有所牵，叹息中有点怨艾和无奈，没有多少平静和安逸。沈默音再次起身，在屋子里没有目的的踟躇着，莲步轻浮，有病态的凄切，像一束无根的花朵，在秋风中摇曳，飞鹊就是她最后的，唯一的束缚，彼此的，无论对错！

    坠刀　　

    山林静悄，风欲起，却休罢，无丝竹虫鸟之鸣，空气似乎停滞。突然，空气仿佛被撕裂，缺口中有一道黑影射入眼眸，闪电入屋。黑影沿冷角隐逸，遁形无踪。沈默音心中惊诧，从床上翻身而起，手执竹笛飘然而出。那不是飞鹊的脚步声音，她听的是那么的真切，可是荒山野地，又会有何人擅自来此？到底是所欲为何？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到底来人是敌是友？沈默音不愿意就此罢休，侧身向外面掠去。纵然来人身怀绝世武功，也休想在默音的眼下逃的无影无踪。她与飞鹊隐居此间不久，熟识之人可说绝无，她是不愿意轻易放过来人的了。

    沈默音身似飘舞之间，就有一条黑色身影映入她的眼眸，影如雀羽，从林间一泻而过，轻功竟然以至化境。想不到如此人迹绝灭之地竟有此等高手，沈默音心中骇然，可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两条人影前后相随，转眼之间就行过数里之遥。沈默音身子娇弱，气息难续，几次想就此罢了，可是当她看见黑影手中的刀时，她只有坚持下去了。那是飞鹊的刀，她看的那么真切，素日来她一直对那柄刀显得若无经心，可是此时她是那么的害怕它落入别人的手中。因为在心里她真的知道那柄刀对飞鹊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虽然飞鹊在脸上表现的似乎已经将之忘却，但那都是假的，她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刀对于他的意义。

    “你又何必如此？”来人蓦然立足转身，面对沈默音，有点怜悯的叹息。“你不需要为他这样的。”

    “哥哥！”沈默音惊讶之色显露脸上，真的是太意外了。她的神情是那么的错乱，可是眼神却依旧追随着他手中的刀。

    “妹妹，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沈默言有点难过的问，双眼盯着默音，有一点失望。

    沈默音无语，她只是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柄刀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去的。因为那是飞鹊的刀，无论今日的他是否还用的到它。

    “刀对他真的那么重要么？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沈默言不明了的问：“既然这样，你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沈默音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和自己的哥哥去争论什么，错与对有时候是没有办法分辨的。

    “你做错了！”沈默言突然很难过的说，他将手中的刀抛了向沈默音，转身离去。

    飞鹊在砍柴，一刀一刀那么的准确无误，他将砍好的柴火一叠叠的堆积在墙角的偏僻处，天寒了，他要准备足够的柴火来过冬，默音，她的娇弱，是再受不得任何风寒的了。

    “你回来了！”飞鹊突然停下手中的刀，却没有回头。

    沈默音缓步走到飞鹊的身后，轻轻的抚摸着他肩上的乱发，静静的，无语。

    “你不该出去这么久的。”飞鹊语含关切的道：“你出去很久了。”

    沈默音停下了自己抚摸的手，然后叹息，然后慢慢的离开了他，向屋内走去。

    飞鹊没有动，他的双眸紧紧的凝视着默音那手中的刀，良久良久，才叹息。“音，你不需要这样的，它已经不是我的所有和唯一。”

    默音颤抖了一下，刀在手中握的更紧了，可是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踟躇的离开。

    飞鹊的眉头紧紧的蹙起，手中的刀再次劈下，忧郁而冷淡的双眸寻觅的却是那刀锋遗留下的痕迹，叹息了一声，他抛下了手中的刀，转身离开了院落。

    秋将尽，冬欲临，山林静悄，鸟虫绝迹，碎石故道，杂草枯萎，漫天的焦黄，毫无生趣。飞鹊心怀旧事，缓步山间，错乱的空际，有刀锋出鞘的冰冷，浸入肌肤。飞鹊的眉毛微微的蹙在了一起，举目遥望，惶惶间，心思无奈万千。

    “沈默言，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再隐藏踪迹。”飞鹊望着那空白的山林独自喟叹。

    话音落，风声起，一道黑影挟着凄厉的风寒，由远而近，来到了飞鹊的面前。冷峻的脸庞，难言的表情，沈默言望着自己那多年前的故交，却无言语。

    “你来的好快！”飞鹊是忧是怨的喟然。

    “你忘记了这里是魔园胜境？”沈默言反问。

    “我没有忘记！”飞鹊道：“十年了，我一直都记着这里。”

    “是因为默音？”沈默音感叹：“十年前你走的那么决然，今日又何必再回来，庄主是不回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只想带着她离开。”飞鹊想解释：“默音，我必须治好她的病。”

    “可是为了她，你竟然已经放弃了自己手中的刀！”默言难以相信的，有点惋惜的道：“你走不出这里的。”

    “我认为庄主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飞鹊不明了。默音，她毕竟是庄主的女儿，他为什么要那样冰冷无情，一条活路都不留给他们。

    “你忘记了你的身份是一个猎物！”沈默言突然冰冷的道。

    “猎物？”飞鹊难以相信，却无法掩饰心底的绝望，所以无奈而悲怆，可是现在的他只想守候自己那即将飘零凋谢的爱情。

    “离开这里，带着默音还有你的刀！”沈默言道，他已经无能为力了：“默音的病是无药可治的，你又何必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谢谢！”飞鹊道。话已尽，多言无益，在他将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再问：“是你送去了那封信函？”

    “我做错了！”沈默言显然明白飞鹊的所指，话已落，他的人已经在丈外之处，快速离去。

    “你没有做错。”飞鹊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喃喃自语。

    空山幽灵，佳人影渺，萧瑟的景致，还有那玉指间的冷笛。乐律残缺，恒音断裂，沈默音屹立风中，听风送曲。秀发轻舞，脸颊苍白，哀怨的眼神，笑意的孤寂和心底的落寞都涌现出来。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无血尽渍，轻微的颤栗，疏落了那优美的旋律，仿佛是一根将断的弦，挑拨着飞鹊的心脉。她的娇弱，刹那间，撞击着他的心坎，揉碎了心的疼，只想伸出手臂，拥着她，期盼永远。可是心里却又是那么的明了，真的好难！搂着她吧，人生的路终究是有尽头，但绝路逃逸，明天，何处是明途？

    “默言来了？”飞鹊不知道如何开口，沉吟着，无法释然：“他让我带着你离开这里。”

    不需要说原因的，魔园胜境，千百年来只出了飞鹊这样的一个叛徒，沈洛痕是不会让他活下去的。哪怕手中的锋芒斩下的是自己的女儿，他恐怕也不会心软的，何况飞鹊，那个带走了他爱女的逆徒。

    “可是我想留在这里。”十月魔园，雪花素裹，局时尤昙绽放，哪怕千年的机缘，我也愿意为你等待这一回。不想你的离去，即便是失去自己的生命，我死了，庄主或许会原谅你的。飞鹊暗下决定，可是他不希望她知道。

    “我不要你受伤。”沈默音叹息，然后举起无力的手去抚摸飞鹊那沧桑的脸庞，眼眶里泪珠涌动，可是那么的克制。好了，眼泪是不需要心爱的人发现的。

    飞鹊无语，他只是抓紧沈默音的手，拥她入怀，然后缓缓的离去。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了刀锋的寒意，该来的终于来了，就让我为了自己的女人，再次的握起手中的刀。

    “你休息吧，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飞鹊服侍沈默音歇息，转身出屋，离开的时候，他解下了那挂在墙壁上的刀。

    沈默音，她终究是无法心定的，在飞鹊离开的罅隙，她艰难的爬起床，蹒跚的来到前屋，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她的心仿佛被利器刺入心坎，眉头紧紧的蹙起，任由眼中的泪无至尽的滑落。

    一壶暖酒，浇注着心底的冰冷，眼底的冷漠，是一个刀客不变的寂寥，平缓的步伐，踏过青石的路面，腰畔的刀，悠然的晃动，配合着脚底发出的囔囔之声。飞鹊，他的手终于不再握着那柄视若生命的刀，可是这一次，他可否能够握住自己的命运。走的累了，心的疲倦，可是这样的空地他找不到一个歇息的角落，无情的刀锋已经扫过了山林，在某一个地方结下了一个深邃的死意。飞鹊，就是那只即将折翅的飞鸟，过往的，今昔的，为了某一种原因，都将结束。

    “猎人山庄的人？”飞鹊驻足，凝视着腰畔的刀，心若飞絮。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慢慢的弥漫心头，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沈洛痕，他真的是要致自己于死地才罢休的了。

    “飞鹊？西域第一刀客？”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冰冷，没有惊诧，每一个字都吐的那么的清晰，像刀锋切入胸口时的冰冷，那样的气势，可以轻易的摧毁一个人的斗志。

    飞鹊是刀客，那样的出色，在曾经的某一个时间，可是当他面对着身前的女人时，想的更多的却是生死与离别，命运与轮回。

    “温柔？”飞鹊苦涩，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中原武林十大门派的联诀旨意。”温柔回答。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中原武林一百年来，也许只有他的刀才可以搅起这样的惊涛骇浪吧。

    “拔出你的刀吧！”飞鹊不想再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就将死在自己的刀下，曾经拒绝了杀戮，那样的鲜血璀璨的让他心碎，夕阳归去的落寞。

    刀锋如血，轻灵空渺，削开薄弱的空气，仿佛凝固在空间，凄厉的寒意，渗入飞鹊的每一个细胞，凝固了血液。锋利的薄刃似蝉翼，轻微的颤抖，隐含无数的杀招，咫尺的推进，一个瞬间，凌空的劈下，那样的凌厉，或许也是前所未见吧。

    飞鹊漠然，指间的风沙，刀已出鞘，人影飘舞的此刻，刀身斜前削去，齐眉，翻转而下，刀口碰在温柔的刀锋上，一个“叮当”声响，两道人影悠然的分开。飞鹊人如流风，无孔不入，随意而发，幻化潜影，平淡的刀势，快捷、凌厉、无情、那样的直接和平淡，却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温柔后退，刀随人走，那样的刀法，也许也姣妍的会让自己沉醉吧。一个传说中的刀客，在手握刀的时候眼神也是那么的游离不定啊！她窃喜，他已经败了。

    “如果他在一刀之内杀不了你，那么他就必输无疑。”温柔想起了自己在离开猎人山庄的时候，李洛阳别有深意的那句话。飞鹊，他真的败了，败在了他心中的牵挂上，那个女人，终于在他的心里种下情感的种子，哪怕是一滴泪水，也可以发芽成长，何况是如血的爱意呢！

    “你败了！”温柔娇笑，手中的刀随着她的笑意，轻微的挑拨，划破飞鹊的脉搏，点滴的鲜血，慢慢的涌现。飞鹊脸如死灰，心如槁木，木立当场。没有疼痛，刀从他的手中坠下“当”的一声落地。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人，那么的孱弱，仿佛欲随风飘逝。他踉跄着奔去，紧紧的拥着她，刹那间，泪流，满面沧然。

    温柔走了，在飞鹊的刀跌落地上以后，跟随着一个男人，那飘逸的风姿，悠然的离去。

    “沈姑娘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我就引着她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如飞鹊的耳朵，那么的清晰，有力。飞鹊抬起头，望着那走远的两个人，心下茫然。李洛阳！洛阳公子，他为什么没有杀我？我没有死？这一刻，飞鹊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忧伤还是悲戚。

    音落　　

    荒芜的庭院里有雪花飘落的痕迹，一瓣瓣，洁白的，飘逸的落下，掩盖了那些陈旧的往事。清冷的气氛，凄凉的冷意，那个女人，丝衾暖绵还是无法阻止风寒的肆虐，娇弱的，没有生息。枕前有佳人的泪痕，黯淡的血迹包裹在丝巾里，掩饰着，哪怕一点时间也好。她不想让飞鹊再为她操心忧虑了，如果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又何必还要苦苦挣扎。

    飞鹊，仿佛苍老，温柔的一刀，在心坎雕刻的伤痕，死一样的寂寥，一辈子。也许他没有败，那个瞬间，默音的微弱喘息，彻底的击溃了他，然后他明白，他的刀不再是别人的亡魂，而是自己的梦牵。李洛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完全的掌控了他的弱点，轻易的点拨，一个人就将灰飞烟灭。可是他们走了，猎人山庄的灵魂之剑在他失去所有的斗志和毅力的时候，抛弃了他。也许是不诮吧，那样的漠视，他无能为力。或许庆幸自己还活着吧，陪伴着默音多一些时日，可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他不愿想，也不去想。

    下雪了，白皑皑的一片，昙花就要绽放了吧！飞鹊坐在庭院里的木凳上，心里想着。默音，我终究是要为你找到昙花的，哪怕死去。一朵朵的雪花落在他沧桑的脸上，冰冷的融化，心里的点滴，还是温暖，至少等到了这一刻，是否还有结局，他已经无法想那么多了。

    一壶酒，暖暖的，是情人的心。沈默音站在他的身后，咳嗽着，急剧的喘息，仿佛生命的延续真的没有时日了。飞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然后凝视着她那空白的双眸，隐约的，那一汪的清澈，似明净。

    “真的没有办法再等候了！”飞鹊在心里叹息，然后站起来，将那一壶酒尽数的倒入喉中，火辣的刺激，眼角的余热，慢慢的蔓延。

    飞鹊裹起大氅，神情是那样的决然，转过身，即将离去。沈默音突然又拉住了他“刀？”她询问。

    “用不着了！”飞鹊凄然的一笑，然后安慰：“我很快会回来的，等我找到尤昙花，治好你的病，我就带着你永远的离开这里。”

    何必？何必？沈默音神色凄然，飞鹊，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的。

    飞鹊走了，她不想再去看默音的哀怨，也许一切都会好的，但愿吧！他在心里轻轻的期盼，然后扭转身，消失在那茫茫的白雪之中，空留一串浅浅的，落寞的脚印。

    飞鹊！你何时归来啊？沈默音悲戚的哭泣，踉跄着追到门外，只看见飞鹊那隐约的身影，越行越远。回来吧，那一点点的希望真的值得你这样的付出么？

    “飞鹊，他不会回来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沈默音惊诧，回首，然后就看见了那个佩剑的男人，温柔，竟然还有自己的哥哥。为什么？她不相信，眼中的神情更加的哀怨。

    仿佛叹息，李洛阳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的道：“飞鹊，他已经放下了手中刀，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沈默音哭泣着，她疯狂的奔回屋子，抓起那柄刀，冲出院落，向飞鹊离去的方向追去。

    “默音！”沈默言大声的喊着，拦住了自己的妹妹。

    哥哥？沈默音那么的惊讶：“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和洛阳公子在一起？”

    “默音，我是接你回去的，飞鹊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沈默言不想再说的太多“爹爹让我接你回庄。”

    沈默音绝望了，她是无法挣脱哥哥的阻拦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样，飞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致他于死地，为什么？她想呐喊，那么的撼动天地，飘舞的雪花仿佛为了她的哀怨而静止，还有那跟跟随在李洛阳身后的老狼也露出的了凄凉的神色。

    “让她走吧！”李洛阳突然开口淡淡的道。

    “洛阳公子？”沈默言惊讶失声：“你答应过家父的，怎可失言？”

    “温柔，你陪着她。”李洛阳兀自吩咐自己的侍女，一步步的走到沈默言的身前：“令尊那里只会有我承担。”

    沈默言是惊是怒，却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好了！走了！不论生死，飞鹊，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沈默音泫然欲滴。

    山高风溯，冰雪乱舞，千年松柏，傲风林立。沈洛痕迎风而立，面向悬崖，千尺孤刃，鬼斧神工。山崖之下，烟气氤氲，蒙胧之间，仿似光芒隐耀，风中有花语的烂漫，沁人心脾，那是千年尤昙即将绽放。

    “只要采摘，默音我儿便可以药到病除了。”沈洛痕想的得意，不禁捋须微璨。

    山崖之上，另有一僧一道及其余数十人，各着奇装异服，手执兵刃，神色凝重，仿佛即将如临大敌。

    “各位何须如此紧张，逆徒飞鹊已经心有所牵，刀似废铁，再无往昔的勇冷残忍。”沈洛痕得意非凡，哈哈大笑，继续道：“汝等只要轻示身手，尔还不束手就擒么。”

    “沈庄主真的计谋过人啊！”那个僧侣附和道：“飞鹊逆贼，残戕我中原武林正义之师无计，此等歹人，人人得而诛之。可恨此贼刀法高超，心思狡诈，我派引领武林，广发武林贴，想不到还是被他逃至今日，实乃憾事。幸好有沈庄主出此妙计，才可以让此孽障俯首受罚。”

    “是啊！是啊！沈庄主真是英明过人。”其余人等无不称赞。

    沈洛痕此凡春风得意，意气高涨，道：“飞鹊此子，聪慧过人，要不是我心疼割爱，以爱女去束缚他，他怎能轻易落蛊。还好他并不是一个无情之徒，才会被我掌控，只是可怜了音儿，飞鹊至死，她当伤心几许啊！”

    “沈庄主为了武林大局着想，如此舍身取义，令爱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当也会体谅你的。”旁边的道士声音洪亮的道。

    “为了魔园胜境，为了我沈家的百年基业，飞鹊，你千万别愿我心狠手辣了。”沈洛痕心中想道：“魔园胜境终究是无法和中原武林相挺抗衡的，怨只怨你做错了那么多的错事，都要你自己背负。飞鹊，你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默音对你的情感也是真挚的，可是老夫奈何？只等你为音儿取得千年尤昙，老夫一定会好好的送你上路的。”

    终究是要下去的，哪怕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了！飞鹊独立山崖，心中思量。计议妥当，他再不顾惜自身的安全，翻身而下，影似鹰鹞向悬崖飘落。

    得到了，千年尤昙，那尚未绽放的花瓣寄托了飞鹊全部的生命。一块顽石，他孑然的独立，挡住风雪，怕它意外的陨落。轻微的呵护，身体的余温，伴随着心底的惊喜，时间在苍茫的天地间停滞。仿佛是心灵的破碎，有血滴的娇艳，那鲜艳的花瓣终于开启了它紧闭的心房。香味弥漫了悬崖，包裹着飞鹊，他的人也在那千年的等待中，慢慢苏醒，笑容灿烂。捧起他，冷雪僵硬了他的身体，麻木的难以移动，可是那份欢愉又如何是言语可以描述！

    飞鹊将尤昙花用精致的丝帕包裹好，紧紧的贴在怀里，用生命的温暖去给它最顽强的生命力，他是要急切赶回去的，在花瓣枯萎之前，他别无选择。

    飞鹊以手为剑，驭指成锋，插入那僵硬的崖石里，一寸寸的向上面攀去，没有力气了，在他的身体被风雪慢慢冰冻以后，可是心里的炙热是那么的强烈，支撑着他，一直的向上。指甲脱落了，指尖磨平了，飞鹊无视那掌间的鲜血淋漓，染红了风雪，是那么的娇艳。

    终于上来了，飞鹊放声大笑，笑声响彻云霄，多日的孤寂与落寞终于一扫而空。他颤抖着将手伸进怀里，取出那重欲生命的花朵，小心翼翼的打开，鲜血的浸染，依旧的鲜艳。默音，你等着我，你等着我！飞鹊喜极而泣。

    突然之间，一道劲风，撕裂弥漫的风雪，袭向飞鹊。飞鹊心怀大意，那堪躲避，肩膀在重创之下破碎成粉，身似落叶，飘向空中，向悬崖落去。

    “莫急伤他，取花重要！”一个声音大声的呵斥。

    沈洛痕！飞鹊气血攻心，几欲昏厥，可是沈洛痕的话却提醒了他，手中的昙花又怎么可以伴他永存崖底，如若那样，默音岂不是命绝于圜。

    飞鹊身似飘零，那血染的花朵在他的指尖化为冰芒，急射而出。沈洛痕飞身而上，花朵一闪而没，已经落入了他的掌心。他身形翻舞之间，化掌为刀，切向飞鹊的胸脯。“噗”鲜血终于从飞鹊的口中喷射而出，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人像一枚摇曳的落叶坠向崖底。

    “嘣！”是竹笛断裂的声音，沈默音，她终究是来迟了，最后的一面就是飞鹊那坠落的刹那。真的无法再哭泣了，沈默音神情冰冷如死，木立山崖，无法哽咽，那样的凄绝，又是怎样的痛楚！

    “音儿！”沈洛痕来到她的身后，轻声的呼唤，将掌心的花朵递到了她的手中。

    沈默言哀怨的看着手中的花瓣，紧紧的攥起，身子一跃，向悬崖落去。

    “音儿！”沈洛痕惊声疾呼，可是他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抓住默音的衣衫。风雪归去，一个人，还有那娇艳的花瓣，在众人的视线里慢慢的变小，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