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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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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渥特艾佛力既疲惫又沮丧的滑下马背,从他的马鞍囊里抽出一瓶甜酒,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块映照着月光的大岩石。他瞪着漆黑的夜空喝酒,直到第一线曙光驱走星辰。苦闷鞭笞着他肥胖身躯的每一根神经。

    “不公平,失去了一切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他扔开空酒瓶,看着它降落在一丛茂密的薄荷草上。黄、黑色翅膀的蝴蝶穿梭于紫色的花朵间寻找花蜜。

    他瞪着那些蝴蝶,拔出他的枪。“如果我不能得到我所想要的,你们也不能得到你们想要的。”

    他射击那些花朵,直到它们一朵也不剩。

    他的射击惊扰了一对忙着在附近一株小橡树上孵蛋的麻雀。那两只麻雀展翅飞起,绕着那株橡树盘旋,并且大声的吱吱叫。

    渥特冷笑一声,两度举起他的左轮枪,将鸟巢从树上轰了下来。它摔到地上,几颗蛋从里头滚出来。渥特聆听着麻雀的尖叫,站起来,朝那些蛋走去,用鞋跟踩碎它们,然后他抬起头,瞪向那两只在天上盘旋的麻雀。

    “现在你们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得从头开始,就像我一样。”

    他把枪塞进他的皮带,用手搔搔他的鼠蹊,再从他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锡制的小相片盒。他的拇指轻轻一拨就启开了它。

    从盒里仰望他的是一张那样美丽的脸孔,以致片刘后,他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我的。”他用一根手指碰碰那留着一头长长的红金色秀发的女孩的画像,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实在不公平。”

    怀着悲惨的情绪,他跨上马,朝座落于地平线那端的海姆雷特镇骑去。

    当圣提雅各走出海姆雷特饭店时,天空是粉红色的,其间渲染着一抹抹的橘色跟黄色。他越过街道,瞥一眼那三个站在店铺前看他的男人。他们忙不迭地压低帽缘、望向地面,他耸耸肩,朝出租马行迈去。

    他在进入那里之前,看到令他不禁皱眉头的景象。停在出租马行前头的是一辆小巧、漆成大紫色的货车。它那用木板围起的侧面上用油漆画出红色与黄色的花朵,它的驾驶座旁垂挂着一串铜色铃铛。一头老牛被套在货车前。圣提雅各连看了两眼以确定自己没有看花。

    那头牛戴着一顶墨西哥宽边草帽!在进一步的检查之下,圣提雅各发现那顶草帽下有着蓝色的缎带,那两条缎带绕过那头牛的粗脖子,绑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袭向圣提雅各。他摇摇头,拒绝相信它。不,这是不可能的,他想。璐茜亚明明说过她有一匹马的。在安下心之后,他踱进马厩,发现璐茜亚在跟马僮聊天。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还是马上感觉到他的存在。当她抬头望向他时,她几乎停止呼吸。他填满了整个门框。他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他的衬衫熨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他的枪在微弱的晨曦中发光,他所呈现出来的是一幅令人敬畏的景象。

    昨晚的回忆涌向她。不管她怎样努力,就是无法忘怀他没穿那件黑衬衫时的模样。对于他赤裸的胸瞠的记忆是那么的鲜明,以致她好像真的又看到它了他的肌肉、他平滑的古铜色肌肤,以及他乌亮的发丝刷过宽厚的肩膀的模样。

    她忆起当他的嘴唇落在她唇上的感觉,还有他亲吻她的方式,以及他的嘴在她胸部上的感觉他的舌头绕圆圈的方式,他吸吮她的乳头的方式,与她的身体所产生的反应。

    即使是现在,一想到那些,她的身体就发烫、颤抖,渴望某种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东西。她的眼睛因为需要眨动而刺痛,但是她继续睁着它们,仿佛怕一闭上眼睛,圣提雅各就会消失似的。她涨红脸,试图对他微笑,可惜她的嘴唇却只能颤抖。

    “早安。”她嗫嚅。

    他并末同她打招呼,而是打量她的穿着,注意到她那件褪色的蓝白格子棉布袍上的那丝补丁。她的裙摆下露出一双破烂的皮靴,其中一只皮靴的脚趾处甚至有个小洞。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破烂不堪的草帽,草帽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花丛中还窝着一只用红色绒布做的小鸟。圣提雅各觉得这是他所见过最怪诞的一顶帽子。

    然而尽管她衣衫褴褛,还是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她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是一溪流的蜂蜜从她的头顶浇下来,即使是在幽暗的马厩里,它也闪闪生辉。自从遇到她以来,圣提雅各第一次注意到它不是纯金色的,其中掺杂不少亮红色的发丝,使它看起来仿佛是火焰做的。

    “我刚才在跟你打交呼吔!圣提雅各。”璐茜亚说,他的大胆审视令她有些紧张。

    他领悟到自己一直在欣赏她,遂责备自己不该给这个丫头远超过她应得的注意力。

    “你跟我什么?”

    “打交呼啊!你知道嘛,我对你说‘早安’啊!”“那个字,”他进道。“打‘招’呼。”

    她略微昂起她的下巴。“唔,请原谅我的无知,不过你知道,头脑并不代表一切。”

    “就你的案例而言,头脑什么也不是。现在告诉我,你上一个经过的城镇是哪里?”

    见鬼了!她想。这个男人今早的火气可真大。

    “上一个经过的城镇?你问这个干嘛?”

    她竟敢质疑他!他气呼呼地想道。

    “除非你能想到一个能找到渥特艾佛力的好办法,之前,我们将靠着所有你经过的路线找回去。我们应该能在其中一个城镇逮到他。至少,我们可以打探他的下落。现在,你上一个经过的城是”

    “印第安岩。不对,不是它。是灰岩。尖岩。硬岩。唔是什么岩。”

    这一天几乎尚未开始,而她已经成功的惹火他了!他甚至不愿去想,到了今晚他会气成什么德性。

    “是春岩吗?”他努力转移自己的思绪。

    “不是。”

    “滩岩?荣光岩?”

    “对了!”

    “荣光岩?”

    “不,是岩泉!”

    岩泉,圣提雅各想。那座小城镇在距离此地西方两天的骑程处,可还有璐茜亚跟着,恐怕得花更多的时间。他希望她拥有的是一匹快马。

    “去准备吧!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我我去牵你的马来,先生!”那名马僮嚷道,并匆匆奔向圣提雅各的马停留的马棚。

    “我自己来。”圣提雅各说。

    他的宣布使那男孩马上煞住动作。看到那男孩害怕的神色,圣提雅各伸出手,揉揉对方的头发,却懊恼的发现到男孩的膝盖开始打颤了。他只得转过身去,把他的大黑驹牵出马棚。

    璐茜亚着迷的看着他轻松、纯熟的替那匹马上鞍、套缰辔,再俐落地翻上马背。

    上帝,这个男人本来就魁梧,上马之后,他的帽顶距离她似乎有一哩远了。

    “你看起来好像某种力量强大的神哦!能够那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如何?”她问。

    他俯视她,忽然瞥见在她胸间闪烁的那枚戒指。“拿下那枚戒指,我不想再看到它。”

    在他那致命的瞪视下,她的肠胃纠结成一团。他的声音它听起来就像某种武器,像枪、剑,像大炮,像任何能杀死人的东西。

    “快上马。”他吩咐道。

    他把手掌放到马的肩膀上,轻轻一压,那匹马便温驯的踱出马厩。

    璐茜亚握住那枚戒指。那个男人竟敢命令她能或不能在自己的身体上戴什么!她叛逆的一面呐喊着自己不仅要继续戴着那枚戒指,还要把它黏在额头上,让他分分秒秒都无法漠视它。

    可是她的同情心击败了她想要反抗他的意志。她不知道这枚戒指为何令他不快,不过这其中的原因显然是很强烈的。她耸耸肩,解下那枚戒指,把它放进她的口袋,并暗自发誓绝对不再让他看到它。

    她走出马厩,停在她的货车旁,当她发现驾驶座是空的时,她蹙起眉头。“老鼠杀手!”她扯开嗓门唤道。

    “哦!天啊,你在鬼叫什么啊?”

    她把头伸到货车下,但是除了干裂的泥土与几株枯草,她什么也没找到。

    “我的猫,尼尼。它不见了。”

    “尼尼?可是你刚才不是这样叫”

    “哦,我几乎从不叫它尼尼,”她边解释,边四下张望。“它比较喜欢绰号,而且它差不多有一千个绰号。早上醒来时,它是毛球,现在它是老鼠杀手。它”当她瞧见那只虎斑猫朝她跳来时,她煞住话。“你真丢脸,斑纹先生。”她斥责它。“我明明叫你待在货车里,你却”

    “那辆货车是你的?”圣提雅各问,当她点头时,他的心直往下沉。“你驾着一辆由衰弱的老牛拉的破货车,你想我们能走多快?”

    “哦,我们根本无法走快,”她把尼尼抱上货车,然后爬坐到它旁边。“我们必须慢慢走,以免角角累坏。它戴着那顶帽子是不是很可爱?那顶帽子可以使它的眼睛不致照到太阳。你知道,只要它的眼睛照到一丁点的太阳,它就半寸也不肯挪动了。”

    圣提雅各纳闷那顶墨西哥草帽是否是她的客人付给她的酬劳。也许她就只值一顶草帽。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叫渥特的家伙之所以能追踪你的原因,就在于你这种白痴的排场?难道你不懂人们会‘牢记’这种愚蠢、花俏的交通工具?渥特只要问问是否有人看过它,就知道自己是否跟对了路。该死!去弄一匹马!”

    要地放弃她心爱的老公牛的念头使她悲伤的瑟缩了一下。

    “角角和尼尼对我而言不只是动物,它们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宁可穿着乳酪做的内衣通过一条老鼠横行的暗巷,也不愿放弃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你听到了吗?”

    他翻个白眼。“一头公牛跟一只猫是你的家人?”

    她点点头。“我是妈妈,它们是我的小孩。现在咱们走吧!”

    她拾起缰绳,把它们移到旁边,好让它们能够轻轻地滑过角角的背部。那头公牛发出一声宏亮的“哞”然后开始向前走,它沉稳的蹄声伴随着铃铛欢愉的“叮铃”声。

    圣提雅各动也不动的坐在马背上,瞪着璐茜亚的背影和堆在她那顶草帽上跳来晃去的花朵。

    “你走错方向了!”他愤怒地吼道。

    他没有等待她调回头,便迳自催促他的大黑驹朝相反的方向快跑,留下璐茜亚在后头苦苦追赶。在骑过小镇时,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祷告,不过,在衡量过自己的情况之后,他领悟到要撑过这段旅程的唯一办法就是获得上帝的协助。

    四小时后,圣提雅各估计他们只走了三哩路。短得可怜的三哩路!

    他眺望远方,除了偶尔冒出霸王树、仙人掌、多刺的灌木、刺槐与矮橡树之外,只有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他的右侧躺着一条上头布满石头与杂草的干涸河床。他的头悸痛不已。他抬起手揉揉太阳穴,当璐茜亚又开始唱歌时,他打个哆嗦。她那鸭子般的歌声使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哦!天啊,他要如何熬过这趟旅程?他们才走了三哩路,而她就已经从她的货车上摔下来三次。另外有一次,她坚持要停下来,只为了采一把路边的黄色野花。她那只该死的猫走失了好几次,而她那头可能有百岁的牛瑞则不时的得停下来休息;更可恶的是,无论他如何气愤的要求她,她都不肯停止唱歌!

    终于,他的头疼与怒火达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他勒住马,然后跨下马,把帽子扔到地上。

    璐茜亚让角角停下来,她看到一只鸟衔着一只绿色的长蜥蜴窜过她眼前,冲向远方。

    “我们干嘛停下来?这里并不是岩泉啊!圣提雅各。”

    圣提雅各平静的掏出枪,枪口指着她。“因为我决定要放手一搏,结束我的悲惨。我要射杀你,璐茜亚。”

    她毫不理会他的恫吓。“真高兴我们停了下来,”她跳下货车。“我饿死了。”

    他握着枪,目瞪口呆的杵在那儿。没错,他说要射杀她是假的,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她不怕他?

    他皱着眉,看着她把一块雪白的桌布铺在布满石砾的黄土地上。她把两只锡盘和一支蜡烛摆到桌布上,然后把她摘来的黄色野花散铺于桌布的四隅。

    “我用你昨晚给我的金币买了一些面包、乳酪、火腿和柠檬汁。”她边解释,边从货车的后头拿出一小袋食物。

    他看着她尝试点燃那根蜡烛,可是风不断地把它吹灭。

    “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你点根蜡烛要干嘛?”

    天生叛逆的她不断的尝试点蜡烛,直到她把所有的火柴都用完了。她抿紧嘴唇,把两只盘子盛满食物,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圣提雅各决定要苦中作乐。他把枪收起来,然后踱向桌布,俯身拿起另外一盘食物。

    璐茜亚立即抢回那盘食物。“这不是给你的,圣提雅各!这是灰人的。你瞧,”她拨开盘子中央的食物,让他看到她刻在那里的字母。“这是一个‘n’。n代表尼尼。”

    “那只该死的猫有一盘食物,而我没有?”

    他耸立在她面前,她抬头仰望他。阳光沐浴着她,但是侵入她感官的是另一种温暖。他的模样能在一瞬间带给她各式各样的情绪。她决定如果她不能归纳、理解它们,她一定会疯掉。

    “你在瞪什么?”他吼道。

    上帝,这个男人的脾气可真暴躁!她想。

    “我问你在瞪什么!”他每次诘问,他的下颚便抽搐不已。

    “你。”她把头歪向一侧。“我不懂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前一秒,我被你的头发和你那些肌肉给迷住。我敢说你强壮到可以用脚趾夹碎胡桃,对不对?我喜欢你的肌肉,圣提雅各。

    “可是后一秒,”她继续道。“你把我吓得我的心脏比一个打嗝的鼓手所敲的鼓miss002多拍;你比我所碰过的任何人都爱发脾气。而我惊魂未卜,另一种感觉却又来了。当我望进你那对黑眼睛时唔,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的小肮就像装满弹簧那样的跳跃。我变得浑身发烫、喘不过气,同时,我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似的。我感到天旋地转,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实在不需要谄媚他。她不是已经用威胁的方式让他言听计从了吗?所以,她为何恭维他?

    还有她试图向他描述的那种感觉一个妓女应该对欲望很清楚啊!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她的职业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呀!所以,为何她的告白在他听来是那么的诚挚?

    他想说服自己她在撒谎,她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可是,她会有什么目的呢?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他能说什么?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真心真意的对他说过这类的话。良家妇女一靠近他就紧张得甚至连打招呼都不敢,更遑论是恭维他了。而妓女是的,妓女奉承他;为了钱,任何她们认为男人爱听的话她们都会讲。

    可是这个妓女这个妓女并没有义务诱惑他。他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动机。

    他的迷惘令他生气。“别对我说那种话。”

    “什么话?”

    他把他的手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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