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他握紧的手虽然有些疼痛，但却透过他的手指，传来他热烫的体温。

    龙欣不禁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用力的捏紧，只好作罢。

    天影哥从来没有握过她的手，可是眼前的他

    龙欣看着这个与卓天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感觉

    “妈妈”卓天宇皱着眉头，痛苦地呻吟着。

    妈妈这一切是真的吗？我真的有一个弟弟吗？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为什么二十年来，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您亲生的吗？妈，二十年来，是您照顾我长大的，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怎能令我相信？妈，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儿子？

    妈，您告诉我

    “天宇哥，你醒了！”龙欣听到他的呻吟，高兴地叫着。

    卓天宇慢慢地张开眼睛，她那张惊喜的脸正好映入他的眼帘。

    她是那个拼命保护他的小辣椒

    卓天宇想对她微笑，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天宇哥，你怎么样？痛吗？”她紧张地用小手摀着他摔伤的额头。

    卓天宇轻轻地摇摇头。

    “那你要什么吗？要喝水吗？要吃什么吗？”龙欣看到他灰白的脸色，一个劲儿地问。

    卓天宇依然轻轻地摇摇头。

    “天宇哥，你不要这样啊！”龙欣担心地看着他“你不要皱眉头、不要胡思乱想，你已经昏迷了三天，要好好保重自己啊！”龙欣的话，令卓天宇几乎要冰冷的心里，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

    他想起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头红发，一身火红皮衣，俏丽的大眼睛，那令人不得不注视的美，还有她为他挡在枪口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挡在他的前面，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勇气？

    而今面前这双充满担心的眸子，他竟感觉到那份被人关心的温暖。

    但是天影，他梦里抹不去的那道阴影

    “你告诉我，天影真的是我的亲弟弟吗？”他握紧她的手。

    “当然。”龙欣连忙点头“如果他不是你的亲弟弟，怎么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二十年来，我们家里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卓天宇不敢相信地问。

    “天影哥的身世我也不太清楚，他从来不说，我也从来都不敢问，我只知道天影哥十二岁以前是在乡下长大的，十二岁后，他才被袁哥带到了台北。”龙欣连忙回答他。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龙欣面有难色，不知道该不该说。“天影哥”

    “你告诉我！”卓天宇握紧她小小的手掌。

    “就像你那天看到的一样，他要报复你们”龙欣咬着唇。

    “什么？”卓天宇一听这话便急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全身无力，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他在哪儿？我有话要对他说。”

    “你小心点！”龙欣连忙扶住他。“你昏迷三天了，要慢慢恢复，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他握紧她的手“我问你，天影呢？”

    “天影不在这里。”龙曦从外面走进来，凛冽的眸子朝他们握紧的双手飞快地一扫“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卓天宇看着高大的龙曦。

    他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可以看穿别人的内心。

    他的长相英俊温和，如果自己在街上与他相遇，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会是黑道帮派的老大。

    ----

    半个小时，卓天影准时地张开眼睛。

    夏若晴的目光来不及闪避，被他摄入眼帘。

    粉色的灯光下，她害羞地晕红了脸颊。

    卓天影的脸上，爬上一丝淡淡的笑容。

    只有躺在这里，静静地望着她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快乐。

    那种全身放松的感觉，他仿佛忘却所有烦恼，全身涌上温暖的感觉

    这一刻，无论她喜欢的是卓天宇，还是他，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一刻的温情和单纯。

    毕竟这累积十二年的仇恨，就快要把他压扁了。

    他伸手，夏若晴就静静地走过来。

    他看着她仍包裹的脚踝，沙哑地问：“还没有好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夏若晴顿觉红晕爬满了脸，殊不知在卓天影的眼里，她显得格外温柔动人。

    “唔就快好了。”她害羞地遮掩着“你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每次都只有三十分钟。”

    “是吗？”他眯着眼睛“那我今天又说什么了吗？”

    “最近你好奇怪，那些阴霾黑暗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你的梦里只剩下阳光与温暖。”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转变？”

    “一点也不奇怪。”他伸手拉过她“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才让我的梦里只剩下了阳光和温暖。”他把脸放在她温暖的颈子旁边，轻轻地磨蹭着，仿如一只刚刚睡醒的小懒猫。

    “若晴，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给我阳光？让我早一点脱离那些黑暗”他似呓语，又似在讲给她听。

    夏若晴被他的磨蹭弄得麻痒痒的，根本无心顾及他说了些什么。她轻轻地闪避着，似乎不习惯他如此温柔。

    “别躲我！现在，我只有你了。”他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什么只有我？”夏若晴终于有机会听清楚他的话“你还有你的父母、天熙，怎么会只有我？”

    “不，只有你，我只有你。”卓天影更是紧紧抱住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属于我的。答应我，别离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永远都别离开我。”

    夏若晴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手足无措，今天的卓天宇看起来温柔深情，跟平日的他大大不同。

    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炽热的吻就落到她的唇上。

    哦！算了。

    夏若晴闭上眼睛。

    避他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这一刻，她不再是他的心理医生，而是爱他的女人；而他也不再是她的病患，是她深爱的男人

    ----

    “天影吃过的苦，是你想都没有想过的。”龙曦抽出一根烟，如同卓天影一样夹在手上。

    他们从不抽烟，只是习惯把烟夹在手上，仿佛那样可以让仇恨在指尖流转，他要它生，它便生；他要它死，它便一定得死。

    饼惯了黑道的日子，他们已经习惯只做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

    “十二岁那一年，天影被袁哥从乡下带来，他瞪着大眼睛，仿佛仇恨整个世界，别人打他、骂他，他全都一声不吭。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狂执的眼睛，他的表情，令我害怕。”

    龙曦让那根烟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他来到这里，整整三个月没有讲一句话。袁哥说他是亲眼看着他妈妈死去的，临死的时候，他妈妈还在不停叫着他哥哥的名字；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仿佛真的是一个影子，想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静静地消失。我从没有见他流过泪，但我却能体会到他的痛。

    因为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爸爸在大地震的时候死了，妈妈丢下我跟别人跑了；而游游，她是我邻居的孩子，父母亲也同样死了，龙欣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她原来的名字叫作林乐游，在被我捡回来以后，她就取了一个音似于我的名字，就叫龙欣。”龙曦在说起龙欣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种极为宠溺的神情。

    “有一天，游游看到天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就跑过去找他，她问天影为什么不讲话，天影也不理她，直到后来她对天影说：就算你在这里闷死了，欺负你的人也不会知道。。游游的话仿佛击中了天影，从那一天开始，天影在帮派里奋力拼杀，最危险可怕的任务都是他一个人承担，几个人都不敢去做的事情，他一个人就敢做。

    有一次他为了救袁哥，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人，那一次他身上足足被砍了十二刀，血流了满地，他还在那里奋力争斗。我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会有那样的神色，他红着眼眸，不像是在打架，而是想把对手生吞活剥！在那一刻，我觉得他像一只嗜血的狮子，要把整个世界全都吞没。”

    龙曦皱起眉头，又继续说：“卓天宇，你可知道，天影说他降生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便是复仇和毁灭！他说他根本不应该降生在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你，你是阳光下的骄傲，他只能做黑暗中的影子”

    龙曦不禁叹了一口气“卓天宇，我并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天影，我知道这十二年来，是什么在支持、驱使着他。如果没有仇恨，也许在十二年前，他就已经把自己活活折磨死了，是对你们的仇恨，让他有了生存的念头，让他有了坚持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你不要记恨他、不要遗弃他，他是你的亲弟弟，你能挽救他，你有责任帮他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龙曦的话，说进了卓天宇的心坎里。

    无论天影对他做过什么事，无论他是不是依然想杀他，都不能改变他是他亲弟弟的事实。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的真相给查清楚。

    二十年前，母亲为什么会精神错乱？爸爸为什么会只抱走他，却忘了天影？那个他喊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是怎样出现的？是不是真的如天影所说，是她怂恿爸爸抛妻夺子？如果说天熙是生于他被抱走的那一年，那么，她应该是在爸爸回国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卓天宇混乱地想着。

    吴晓月的慈祥模样映入他的脑海，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他怎样也想不到，他深爱的母亲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今他这样的怀疑她，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受不了了！

    他只是想想就快要不能承受了，那天影到底忍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卓天宇深深地叹一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我是天影的朋友，我只能帮助他，所以，这几个月你必须留在我这里。”龙曦看着痛苦不已的卓天宇“相信我，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路要怎么走，我希望你有所打算。”

    龙曦别有涵义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