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上午9点,温菲尔德官邸北门来了两部小型电视转播车。吉莲驾驶一部美特罗轿车领头,随时准备向已经喜欢上她的那个脾气暴躁的看门老头送上热烈的笑脸。
“身份证,小姐。”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土伸出手来。
“哦,天哪。恐怕我敢肯定就在这里。”吉莲着急地在提包里翻着。她抬起头来对着这位海军陆战队员甜甜地笑起来。“不过我敢肯定你认识我,中士。”
“当然,很高兴认识你,女士。可是先请你出示身份证。”
说来也怪,中士这句话说得吉莲脸红起来,这倒又给她增添了几份娇媚。她终于找到了身份证,把它递给卫兵。他检查得十分认真,显然,他以前从未见过她。
“谢谢,兰姆小姐,女士。”卫兵在以弗兰契开头的那张名单表上将她的名字打上勾。“你后面的转播车里的人呢?他们都有身份证吗?”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她酸酸地说了一句便开着车飞快地冲进温菲尔德官邸前的空地。
与此同时,在只让参加今天酒会的人通行的南大门处也停下了两部大货车,车身也印着似有魔力效果的tv字母。前面一辆的司机向陆战队卫兵出示证件并对他说:“我想在靠着房屋的地方找一块荫凉的地方。”
“荫凉的地方?为什么?”
“车里有许多灵敏的仪器,不能受热。”
“到那边试试。”卫兵用手指了指。
耐德站在温菲尔德官邸的大阳台上,观察着两支军队的动向。他突然第一次想到“屠羊”摄制组的人对出现另两部车会感到奇怪。他刚准备下楼到车道那边去,突然克罗斯泰克太太在屋里叫他:“你的电话,上校。”这次她没有放开吓人的喉咙。
“耐德,我是麦克斯-格雷夫斯。我们已经开始送发正式请柬了。我本不想麻烦你,可莫-夏蒙还没来。”
“你是怎么送发请柬的?”
“是常用的做法,请伦敦摩托车信使帮忙。一名信使每次取一份。送完一份取回签字,然后再送第二份。”
“很好。你有帮手吗?”
“我们这里的两个同事。”
“好的。麦克斯,请你帮两个忙。查看一下你那儿有没有一个叫福尼斯的人的档案。然后放下手中的工作,顶替一下莫,好吗?”
“顶替一下莫?”这位联邦调查局官员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但他没有再问什么。“半小时以后我就到。”
“不用,我要去一下办公楼,你等我。”
耐德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发现个头特高的克罗斯泰克太太身边又多了一个身材矮小、满脸倦意的小妖精。“我喜欢夏蒙上尉为我办事。”潘多娜-福尔默态度不友好地说道。“他在哪儿?”
“哦,早上好,福尔默夫人。”
“他在哪儿?”
“他在别的地方。”耐德解释道。“别担心。我回来时把麦克斯-格雷夫斯带来顶替夏蒙上尉。你会喜欢他的。”
“等一会儿才知道呢。”
时间还早,潘多娜刚刚化了一部分妆。脸上刚涂了底色,眼影还没画全。尽管耐德对化妆知之不多,但他看得出来什么唇膏、眼睫膏、眼线、胭脂她都还没用,眉毛也还没勾描。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看上去显得有些疲惫憔悴,简直就像捧着饭碗要饭吃的孤儿奥利弗。
“别担心,你会喜欢麦克斯的。”耐德满脸笑容地向她保证。“他没受过你深恶痛绝的堕落的军纪的影响。他是文职人员,福尔默夫人。你们肯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上校。”
他止住话头,慢慢转过身来。“什么事福尔默夫人?”
“我们俩显然合不到一处。”她说得干脆。“但为了今天的酒会,我们一定得合作好。你可以向我保证吗?”
耐德伸出右手“我保证。”
他们很严肃地握了握手。耐德似乎看到克罗斯泰克太太上了年纪的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莫名其妙的兴奋,她很快转过脸去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是笑容吧?把潘多娜照顾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多些笑容总是件好事。
在外面,他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吉莲的一位摄像师气势汹汹地走到那两部较大的电视转播车前。“你们这些家伙来这儿干吗?”
那名由少尉装扮的司机正准备回击的时候看到耐德过来帮忙了。“这位先生想吵架。”听他说话慢吞吞的就知道他是佐治亚州人。
“请带我去见一下吉莲。”耐德发话了。“这事与英国电视无关。我会向她解释的。”
“该死的美国佬跑来抢我们的饭碗不成?”摄像师一边说着一边将耐德带去见吉莲。“真该死。又是这一套把戏。这些黑鬼!”
“我会向吉莲解释的。”
“解释什么?”吉莲问道。“是那两部车的事吗?他们是美国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耐德把她带到旗杆附近的树后她的人听不到的地方对她说:
“他们信任你吗?他们都是常和你工作的人吧?”
“是的。他们觉得有人在抢他们的饭碗。”
耐德看着她秀发下的那双黄褐色的眼睛。此时她的眼神里坦诚多于妩媚。
耐德说话声很低,脸上不见一丝笑意:“你还记得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吗?”
“你在说什么呀?”
他离她很近,嘴唇都碰到她耳朵了。“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呀,你记不得啦?”
她目光转过来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你是在开玩笑吧,上校?”
“车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我希望他们无须出场。今天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对你的人你还得编出个让他们相信的故事。”
吉莲又朝旁边看了看,眼睛似乎带了几分担心的神色。“他们一整天就关在车里?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士兵?”
“这是工作的需要。至少我们是这样想的。”
“罗伊斯知道这些情况吗?”
“除了你,没别人知道。”
她将令人胆怯的目光从耐德脸上移开,远远地向她的摄制组人员那边看去,接着又看了看两部担任防卫任务的汽车。她抿了抿嘴。“你本不该让我们看见这些车。”
“我要让他们靠官邸近一些。这是什么?”他们看到又有两部货车从正门那边沿着车道缓缓地开了过来。车子侧面写着“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字样。
“停车!”耐德喊着朝前面一辆车冲过去。他将车挡下来,命令前座上的人下车。“请出示身份证。”
“我们刚才出示”
“再给我看看。”
这两部车里原来装的是食品和笨重的厨房和酒宴用具。车上的四个人当着耐德的面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大盆小盘、玻璃器皿、酒精炉、烤箱、衣帽架等等堆了一大堆,还有四个大大的便携式厕所,上面标着“男士”、“女士”耐德把门一一打开,仔细检查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哈里-奥特加从这里经过,正巧看到他从一间“女士”厕所里走出来,下流地朝他扬了扬眉。“有人偷东西了吗,上校?”
“相当有趣。哈里,我离开一会儿,10点半我准回来。请你不要让他们进去。霍金斯的所有车辆和人员到达大门口时,把他们押下,等我回来处理。”
“听我说,我认识这些人。”
“那很好。但在我回来之前,别让他们进门。”
“我不明白。”奥特加面露难色。
“你当然明白,哈里。我告诉你了。”
温菲尔德的保安员脸上一阵轻松。“好的。既然是命令,我就执行。”
“哈里,你的水平在不断提高嘛。”
耐德马上又去找吉莲-兰姆。老远地他就看见她金黄的头发在风中飘舞,她身后的摄制组人员在忙碌着,好像已经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忘记了,或者暂时搁下了。
“你是怎么对他们说的。”他问吉莲。
“我能说什么呢?无论你们的电视转播车在这里干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威胁。”
“那你”“我就要他们相信我,接着我就对他们笑笑。”
耐德用手捂住胸口。“亲爱的,我也很信任你。”
到10点钟时,麦克斯和耐德两人已经在办公处将夏蒙浓缩在一份四页清单上的周密计划熟悉了一遍。虽然格雷夫斯表示自己已经全部掌握了,耐德痛苦地意识到他再也不会有像夏蒙这样足智多谋的人和他共事了,夏蒙总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格雷夫斯远远不及夏蒙,所幸的是他还是很乐意顶替他的。
联邦调查局也许没有教他如何与犯罪分子搏斗的本领,但他毕竟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纪律,因此他一直没有问那个他实际上十分想了解的问题,他这种心情耐德当然很清楚。他们将夏蒙准备的保安事项清单插入衣袋中时,耐德想他没有向麦克斯解释夏蒙不在的原因这样做是正确的,否则他会太紧张的,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他会了解到事情真相的,或者至少是耐德认定的那部分真相。
“你在计算机里找到福尼斯的材料了吗?”
“没有记载。”
“这就是说我们得不到他的照片。”耐德拿起帽子站起身来。“我们走吧。我们把温菲尔德撇下的时间太长了。”
他的电话铃响了。“防务处。”
“耐德,”罗伊斯-科耐尔迫不及待地说道“为了找你我把整个伦敦都找遍了。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麦克斯-格雷夫斯在我这儿呢。”
“好的,你们俩都来。”罗伊斯挂上电话。
耐德带着这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到那儿时,罗伊斯正在翻弄着薄薄一叠电传电报。他一反常态地只穿一件衬衫。耐德明白他的意思:他准备穿那件淡褐色的西服上衣去参加花园酒会,现在他不想把它搞皱。现在衣服就挂在一边的木制衣架上。
“我们对发生的事情真相还没有确切的了解。是在大马士革,那儿发生了一系列的爆炸事件。也许是安放在地面的炸弹,也许是飞弹。大约死了27名叙利亚人,包括很多儿童。”
“那谁该对这件事负责?是我们吗?”
“事情发生在半夜。人们都认为对毫不设防的城市进行夜袭轰炸是美国人惯常做法。我们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来显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罗伊斯尖刻地补了一句。“现在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骚乱,抢劫,甚至焚烧汽车和建筑,所有这一切都是冲着美国人来的。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些受伤者,大多数是叙利亚人。”
“华盛顿是怎么说的?”
“那边现在是清晨5点钟。我拨去的紧急电话没人接,只有一些值班的一般职员,他们说我了解的情况比他们还多呢。”
“我可以吗?”耐德问着就伸手去拿罗伊斯桌上的电话。“甭管是不是我们干的,五角大楼或中央情报局应当知道炸弹是怎样投出去的。”他拨出一串长长的号码,直接向他国内的指挥部询问。耐德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谁是值班长官。我是伦敦大使馆的弗兰契上校。”
“耐德,我是拉夫迪。”
“汤姆!大马士革那边是谁干的?”
“我们想那是当地人干的。据我们所知,没人有飞往那儿的计划。”
“你知道他们在指责我们呢。”
“他们不总是这样吗?代我问候勒维妮。”
“再见。”耐德转身对罗伊斯说:“当地人干的。你最好告诉兰德一声。我一直想揍他那张坏嘴。”
“你怎么会想到是中央情报局安放的炸弹?”
“我这么说了吗?”耐德反问道。
“喔,好吧。我想温菲尔德那边需要你呢。我得迟一些去。我要继续打听这事。我必须知道我们的处境。”
在外面的走廊里,耐德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麦克斯-格雷夫斯。“你开我的白色雷诺5-ts小车子。在公爵街和牛津大街交汇处的电话亭那里接我。我要赶快回一趟办公室。”
“去干吗?”
“实际上我要去一趟夏蒙的办公室。他他桌上放着一只袖珍收音机。我想在今天事情结束之前我们得听听大马士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麦克斯还是不理解。
耐德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去取车吧,麦克斯。”
在耐德的皮夹里有一张卡片,上面的私人电话号码只有一个人会来接。他不知道这部电话是在那个人的办公室里还是在他家,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个号码他都不应在办公处拨。
“格雷勃,”他问对方“我想询问一下这个叫福尼斯的人的情况。你能不能”
“还得我来告诉你吗?”波拉马连科插话道。
“什么?”
“大马士革方面的消息。”
“我说的是福尼斯。”耐德重复了一遍。
电话里传来一阵叹息,带着西伯利亚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风暴的吼声。“这事不管你干了还是没干,大国总是指责的对象。你们现在成了我们的盟友了,是吗?不过这种结盟也于事无补。”
“格雷勃,我答应下个星期和你会面,并洗耳恭听你的教诲。此时此刻,请你描述一下福尼斯的模样。”
“中等身材,偏胖,鬈发而且很密。眼睛外突。脸色苍白稍显病态,有时有胡须有时没有。”
“口音呢?”
“稍带一点美国口音,但不很地道。”
电话亭外,一部白色的小雷诺在路边停下,格雷夫斯好奇地朝这面看着耐德。“我欠你一笔情,格雷勃。”
“你欠我十笔呢。”
“来日方长。”
“来日,你的人就不再给我找麻烦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得写大篇材料反映英国大众对山姆大叔挑起的恐怖活动的恐惧和反感。”
“就说到这儿吧。”
耐德挂上电话,掉过头去看格雷夫斯,他坐在耐德这部欧洲式方向盘靠左的旧车里。露-安庆祝她18岁生日时,这部车就该属于她了。
他欠波拉马连科的真有这么多吗?他打听的情况并不那么有价值。下次他和这位塔斯社名记者见面时应该在这方面打点折扣。他别以为我会有多么感恩戴德,一杯酒足以打发他了。
他打开夏蒙那只和十支装的烟盒大小相仿的收音机,把它贴在耳朵上听着,向汽车走去。“整个伊斯兰社会以及穆斯林少数民族人口较多的国家里一片愤怒的呼声。与此同时,在莫斯科”他钻进汽车。
“回温菲尔德去,麦克斯。要紧的事情先办。”
在温菲尔德正门外面,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大小货车排成了一队。麦克斯-格雷夫斯驾着车在它们旁边驶过,接着又通过陆战队守卫的检查。
耐德跨出汽车。“你把车停到左侧去,麦克斯。然后回来检查一下这些货车。再根据夏蒙的清单把各个地方仔细检查一遍。你见到哈里-奥特加就要他立即到北门外来见我。去吧。”
他目送着这位满脸困惑的联邦调查局的长官驾车向北开去。他总是觉得格雷夫斯无法与夏蒙相比。可是像夏蒙这样的人不会再有了。天哪!还没通知他父母呢!
耐德拔脚去温菲尔德官邸打电话,但是中途被奥特加叫住了。“什么事,上校?”
“我们去让承办公司的人员一个个进来。哈里,你一直对我说你跟他们都很面熟,是吧?你的机会来了。我要他们从你面前走过去,你看到熟悉的人就打个招呼。看到从没见过的人,你就什么都别说。明白啦?”
“我担当眼线的角色。懂了。”
“喂,哈里,你一投身政府部门的工作,私人侦探这一行就失去了一位真正的大师。”
两名海军陆战队中士很快将酒宴承办公司汽车上的司机和职员沿着林荫小道带了过来。“请在这边等着。”耐德一边在奥特加前面走,一边说着。
“你好。”温菲尔德的保安员口中打着招呼。“喂,你好。”
前边20个男女职员奥特加都认识,但后面20个男人中他只认识4个。耐德将奥特加熟悉的人员与他不认识的人分成两部分。他示意陆战队中士过去,又招手叫去了奥特加。
“我们与福尼斯先生有约在先。”耐德解释得合情合理。“他只派30名人员,可现在来的人太多。因此我们要在这里等福尼斯先生来再处理。”
他说得很慢而且很清楚,尽可能表现得很友善。“你们这一批,”他对那20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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