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哥哥王孙哥哥,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可好?我真的走不动了。”天快亮了,从嘴里呵出来的气一出口就化成烟,她的耳朵和脸都麻掉了。
后王孙奇异的停下了步伐。
他的眼睫有层薄薄的霜,睁着意味不明的眼静静的看着她。
不好,她刚刚叫了什么?书轻浅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竭尽所能的把情绪遮掩住。
后王孙定定看着她,从淡漠到怀疑,又回到阴暗晦涩,让她忐忑不已。
“主子!”墙头跳下几乎跑遍半个五陵城才找到主子的小方,脸色藏青。
没错,他又被主子甩了。
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也许他应该考虑提早挂冠,回老家种田去。
“你跟着我家主人做什么?”
“赶紧带他走。”
“你”“天气越来越冷了,把他看好,不要让他这样到处乱跑。”
“你认识我家主人?”
“谈不上认识,只是不小心碰上,第二次了。”
“小兄弟,希望你不要对外张扬,你也不曾见过我家主人。”要是主子生病的事情传出去,难免又要掀起风暴了。
后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上来,任何不该有的状况他们都不乐见。
“既然这样,你最好趁他还意识不清的时候赶快把他弄回去吧。”
“谢谢你,小兄弟”
这一年里她为了讨生活,外出都是男装打扮,一件短襦,一件皂裤,萧融也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现在的见怪不怪,现下被认为是少年,她也很习惯了。
她也该回家了,腰酸背痛啊,一夜没回去,萧融不会找她找疯了?
她很不雅的打了一个大哈欠,不过差点呛到。
原来木头人似的后王孙醒了,那狂鸷的眼神教人发毛“第二次了?”
“爷。”小方躬身。
“第二次?”后王孙没理小方,掸了掸身上的脏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面目平凡的少年。
书轻浅避开他的眼,随便拱了拱手“你醒了,早。”
他听进了多少话?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后王孙瞪着她看,瞪得书轻浅寒毛直竖“两位大爷要是没事了就赶快离开吧,我也得回去,少陪了。”
她急急转向跑开,逃命似的,不小心扭了脚,哀叫了声,却不敢逗留,拐着痛脚消失在转角处。
***
冬天日头短,还不到黄昏,市集的铺子能收的早早便下了门板,她用比早上便宜六成的价钱买了块五花肉,一小包米,又带了两支冬笋,卖菜的农家是相熟的,又把卖不完的葱蒜免费给了她,她乐得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小板车上。
要是脚程快点,还来得及回家给萧融做饭。
冬天呢,来熬热腾腾的汤最好了。
进了巷子口,拐进家门,看见屋里头有灯光,她把板车往屋角放,带上所有东西,喜孜孜地跨进门槛“萧融,我回来了”却差点咬了舌头。
后王孙就坐在她家小厅里,神色平静又冷漠。
“姐,哥,你可回来了,他后大哥等你很久了。”萧融如释重负的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看了看两人,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是看这气氛他掀了棉布帘子,一溜烟回里屋去了。
将心拍回原处,书轻浅径自倒了杯水喝,壶里的茶剩下小半壶,看见后王孙面前也有杯子,心想他真的坐了很久了。
“不知道后公子来寒舍有什么事?”
“你是女子,为什么要扮成男的?”
“谋生方便。”耳朵真尖,这样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做什么生意?”
“给商家送货跑腿,打零工。”她勤快,一天可以同时帮好几个店家送货,又因为识字,偶尔也帮店家看个帐,几份工作下来糊口是够了,想存点钱就真的没有了。
“我就说你怎么看也不像男人。”书轻浅也喜欢扮男装在外面游走,她总是说这样方便。
其实她穿起男装一点也没有男人的英气,她太美,美得令人叹息,美得不像他能拥有,除了没有心眼的慎,就连黑羽都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对她另眼相看,只因为她有双和书轻浅相似的眼眸吗?又好像不是,虽说她也是个姑娘,可是这个人不是轻浅,那平凡的面貌,平淡的眉目,粗糙的十指,根本是一个陌生人。
他露出自嘲的冷笑,喃喃自语“我这样的人,难得想做回认真的事,认真的喜欢一个人,开始想认真了,却没机会了。”
书轻浅听得心神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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