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么,山田怎么样了?”
“他是揭发者,不受惩罚。”士卒干脆地说。
阿松虽然惊恐不安,但还是问及了最关心的问题:“主公会如何处置我们?”
“当然是极刑。但时辰还未定下来,你赶紧祈祷吧。”
“极刑?连那些无知的孩子们也——”
阿松果坐在房中,她仍不能相信丈夫会谋反,显然是有人嫉妒他出人头地,故意陷害。她日日提心吊胆地活着,没想到还是
“弥四郎,对不起!”阿松猛地坐直了身子,在内心向丈夫道歉。她认为,责任大半在她。
天已近晚,寒气刺骨。大冈助右卫门待今村彦兵卫拿来烛台后,尽量平静地在阿松面前坐下。
“好像起风了,彦兵卫。”
大冈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然后向阿松道:“阿松,本来大久保大人想亲自来见你,但他实在不忍”
“是是。”
“所以我受命前来。但大贺弥四郎毕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我有话对大人说。”
“何事?”
“我丈夫确有恶习。他喝醉后,经常说胡话,什么要成为一国一城的主人,要让我做城主夫人等。是不是因为这些话被人告发”
“大久保大人正是因为不忍听这些话,才让我过来。你明白吗?弥四郎不但全招了,还用不堪入耳的话咒骂主公。”
“不会怎么会”
阿松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但被大冈助右卫门打断了:“大久保大人希望弥四郎能写一纸休书,以为你们求情,所以特意去找他。”
“休书?”
“但弥四郎非但不写,还辱骂大久保大人愚蠢。”
阿松睁大眼睛,半晌没有回应。她无论如何不相信丈夫会做出这种事。
“他不但大骂大久保大人,还说要用弥四郎一家的血去教训主公,他认为自己比主公还要伟大。”
“这这是真的?太可怕了请原谅。”
“大久保大人震惊不已,无法和他谈下去。但一无所知的你和孩子们太可怜。我虽然觉得大久保大人未必能够说动主公,但他还是希望在主公面前为你们母子求情,所以让你写一封书函。”
今村彦兵卫不快地盯着阿松,大冈助右卫门赶紧命令他道:“准备纸笔!”
彦兵卫气呼呼站起来,也不知道从何处拿来纸笔,抛到阿松面前。阿松的孩子们好像被囚禁在隔壁房间,那边传来幼女的哭泣声和长男安抚的声音。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若知情,早就自杀了。就这样写,签上名。”
“是是。”阿松口中应着,却并未伸手去碰纸笔。
对于阿松,弥四郎是个好丈夫。他们夫妇发誓相濡以沫,齐心协力,一步步走到今日。其间,他们一起经过多少悲喜。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你是个好妻子。”
阿松现在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弥四郎刚被升为三村代官时的喜悦之情。那时弥四郎抓住她的手不停抚摸。那样本分认真的丈夫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
“好了,拿起笔。你如果不会写,我念,你只管写下来就是。”
“是是。但是”
“怎么了?这都是大久保大人对你们的一片情义。”
“那是自然,难为他”阿松边说边跪拜下去“我实在说不出口,书函的事,能否等到明天早上?”
“你现在写不了?”
“是。我想先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后再写。”
“哦?”大冈助右卫门叹了口气“大久保大人说过,你就是这样的女子。但大人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冈崎。为了向主公请示,必须立刻出发,恐怕来不及也罢,我今日夜里亥时四刻之前再来一次。你可仔细考虑考虑。我再说一遍,你要细细陈述,你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好,亥时四刻。”一旁的今村彦兵卫不耐烦地撇着嘴,但大冈向他使了个眼神,站起身。
“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大冈助右卫门离去后,阿松依然双手伏地,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孩子们的声音已听不见了,只有风在屋檐上发出骇人的呼啸。
“弥四郎。”阿松轻轻抬起脸,颤抖着说“你为何不为我写封休书呢?”
大久保忠世明日一早要去滨松请示主公,阿松已经明白,极刑处死弥四郎是不容置疑了。毫不知情的妻子是否应该和丈夫同被处死,现在的阿松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她唯一考虑的,是自己是否应当和丈夫一同去死。她垂下头,咬住嘴唇,嘤嘤哭泣起来。
到了亥时四刻,前来阿松处的不是大冈助右卫门,而是大久保忠世。
“阿松,夜深了,不好惊动大冈,我自己来了,毕竟我们自小就认识。”
忠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放在阿松面前的纸笔“还没写。”他长叹了一声,面对阿松坐下。
阿松仍然定定坐着,但她的眼神更明澈了。“难为您亲自前来,我只只能再次感谢您。”她正了正衣襟“少主人的恩情,奴婢永世不忘。但是至于写函,就罢了。”
“你不愿写?”
“是。奴婢虽然愧对少主人的一片心意,但我还是想和弥四郎死在一起。”
“唉!”
“少主人!如果他从未和我在一起,死后也不会感到寂寞。自己的丈夫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罪过。”
忠世屏住呼吸,盯着阿松。因为激动和亢奋,她脸色泛红,眼角却露出笑意。
“你是认为弥四郎已经习惯与你在一起,你不忍让他一个人到那个世界去,是吗?”
“是。在这个世上唯一能陪伴弥四郎的,也就是我。况且我对弥四郎的密谋并非一无所知。我不能让弥四郎最后一刻那样不堪,那更可怜。阿松已经顾不上孩子们,只希望和丈夫共赴黄泉。”
“这就是你苦参后达到的业果吗?好吧,一切顺应天意吧。”
“是,我明白弥四郎为何在狱中还如此倔强。弥四郎要做的事,我从没有反对过。就是这次,我也希望尊重他的选择。请少主人原谅。”
忠世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知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贤妻还是烈女。他不能明白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太复杂了。这样做虽是夫妇情深,但身为人母
忠世本想说几句,但转念一想,又不想再提。“我明白了。你的话,还有弥四郎的话,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主公。”他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