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就圆寂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秋雨桐微微一愣,而后半晌无语。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修士更应该通透明白,可他心中还是有些淡淡的惆怅。
陆霄也沉默了片刻,而后摸出一锭金子交给小沙弥:“小师父,我们想在这里住一晚。”
小沙弥愣了愣,犹犹豫豫地接过金子:“可是,庙里只有粗粮,被子也不够……”
陆霄道:“无妨。”
小沙弥拿着那枚沉甸甸的金子,迟疑道:“就算施主不介意,也用不了这许多,十个铜板就足够了。”
秋雨桐柔声道:“拿着吧。”
好不容易才劝得小沙弥收下了金子,秋雨桐和陆霄又各点了三支香,闭眼敬了香。敬完香之后,陆霄望着香案上的签筒,略微犹豫了一下,从筒里抽出一根竹签。
秋雨桐有些意外:“你还信这个?”
“试一试,倒也无妨。”陆霄把竹签递给旁边的小沙弥,“小师父,你会解签吗?”
“略会一些。”小沙弥点了点头,接过竹签,“不知施主想问什么?”
陆霄噎了噎。
秋雨桐难得见他噎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不好意思了?难道陛……难道陆公子想求姻缘?”
陆霄低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就在秋雨桐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陆霄忽然道:“是,求姻缘。”
秋雨桐愣了愣,简直有点震惊了。陆霄这小子从小就清心寡欲,二十几岁了还没开窍,怎么忽然就春心荡漾了?难道他错过了什么?
“让我看看。”小沙弥点了点头,而后仔细看了看竹签,轻轻蹙起了眉头,“这……”
“怎么样?”陆霄急道。
小沙弥有些不确定:“似乎不大好。”
陆霄蹙眉道:“什么意思?’
“是下下签,有缘而无分,不可解也……施主不必太过执着。”小沙弥几乎有些歉然了。
“有缘无分……”陆霄愣愣地看着那支竹签,几乎有些失魂落魄。
秋雨桐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不忍,便劝道:“这些东西,也未必做得准。虽然情爱一事不可强求,但你若诚心,我想不管是哪户人家的大家闺秀,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的徒弟,自然是最优秀的,他还不信了,凭陆霄的才貌身份,还有哪家的姑娘,会看不上他这个徒弟。
陆霄没吭声,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秋雨桐绞尽脑汁,努力地给徒弟打了许久的气,连“我会帮你的”这种拍胸脯的话都说出来了,到了最后,陆霄也只是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似乎苦笑了一下:“嗯。”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张德福和小喜子帮着小沙弥张罗了一桌素斋,虽然都是粗粮野菜,但众人饿了,倒也吃得挺香。
用过晚膳之后,小沙弥便领着四人去了寺庙后院,这个小庙的空禅房不多,陆霄和秋雨桐住一间,张德福和小喜子住另一间。
不多时,天便全然黑了,细碎的雪花从夜空中漫漫洒落。
秋雨桐望着窗外的雪花,心中莫名一阵惆怅:“又下雪了。”
朔雪城的雪,比人间界的雪可大多了,几乎像打翻了盐罐子一般,打在脸上都疼得慌。
“我上次来的时候,那天的的雪,比今天还大。”陆霄走到他身后,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道,“你还记……”
秋雨桐忽然道:“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九了。”
陆霄沉默了片刻,才道:“嗯。”
秋雨桐转过身来,凝视着陆霄:“陛下,你答应过我,回去之后,便带我去龙门大街看元宵灯会。”
他必须赶在元宵节结束之前,去卷帘胡同找到三师兄。
陆霄有些艰难地哑声道:“一定要去吗?”
秋雨桐蹙眉道:“你答应过我的。”
陆霄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轻声道:“好。”
天色已晚,秋雨桐累了一天,跟陆霄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有些困了,两人早早地上了床。
屋里只有一张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两人只能盖一床薄被,陆霄把所有的衣裳都搭在被子上,又从身后搂着他。秋雨桐觉得有些别扭,忍不住推拒了两下,陆霄闷闷道:“李太医说过,你不能再受寒了。”
秋雨桐实在拗不过他,想着之前寒毒发作昏迷的时候,陆霄也是这样给他取暖的,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
屋里安静而黑暗,陆霄的体温非常暖和,不多时,秋雨桐便觉得睡意如同潮水一般,漫漫涌了上来。
“我小时候,曾经在这庙里住过一个多月,当时也是冬天,天特别冷,那个人每天晚上,都这样搂着我睡……”陆霄轻声道。
秋雨桐在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道:“嗯。”
陆霄垂眸看着他,神色有些痛苦。
这天晚上,窗外北风呼啸,屋里却很暖和,秋雨桐被陆霄搂在怀里,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在客栈里,他在灯下给小陆霄讲课,一会儿是在乡下,他手把手地教陆霄练剑,一会儿是在军帐里,陆霄身上中了三箭,还一直笑着说没事儿……
一会儿是在刚刚落成的朔雪台上,漫天晚霞下,陆霄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是天绝灵脉,此生此世也无法修道,无法同你并肩。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能变得更强,我……”
后面的话,秋雨桐听不清了,陆霄望着他,神色十分焦急,声音嘶哑:“师尊!我,我……”
秋雨桐一个激灵,醒了。
睁开眼睛,已是满室阳光灿烂,他身上搭着薄薄的棉被,还有一些凌乱的衣衫,倒也十分暖和。
陆霄正站在窗边,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单衣,静静望着漫山遍野的积雪,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他转过身,对秋雨桐道:“我带你去看元宵花灯。”
作者有话要说:铁律:天绝灵脉都是天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