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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抓了何心隐后,武昌城中爆发了几次大的骚乱。
第一次是洪山书院的六百名学生发动的,全省就近私立书院的大批学生蜂拥而至,就连城里省府两所官学的学生也都响应参加,约摸有上万人,将大成路上的学政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城里头的一些地痞流氓等不法分子也趁机起哄捣乱,砸抢了几家店铺,甚至放火烧毁了一些房屋。
陈瑞一看这紧张局势大有蔓延之势,便当机立断采取措施。
除先前调入的二百名军士外,又将驻扎在孝感卫所的一千名兵士迅速调入省城进行弹压。
城中各大衙门以及主要街道都有兵士日夜巡逻。
局面虽然控制住了,但问题并没有解决。
却说近万名学生围困学政衙门的那一天,金学曾不听陈瑞劝告,硬是要火急火燎往回赶。
斯时学政衙门前人山人海,平素温文尔雅的莘莘学子,这时候早把子云诗云温良谦让等书生功课一股脑儿抛诸脑后,只见他们在火辣辣的日头底下,有的捶胸顿足看似疯汉;有的龇牙咧嘴如同怒目金刚;有的呼天抢地如丧考妣;有的攒眉拧目,倒像是吃了几斗黄连水。
总之是“狼奔豕突”
,群情激愤。
这些人打听到抓捕何心隐是学台大人金学曾的主意,便互相串联邀齐了前来学台衙门找金学曾兴师问罪。
他们中也不乏泼皮式人物,一来就摆开架势要往学衙的仪门里冲。
省里的三台衙门都是密勿重禁严守之地,平常都有兵士站岗。
这会儿见有人要以身试法,值守的兵士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起横枪护住大门,领头的哨官喊道:“谁敢往前一步,老子一枪戳了他!”
秀才们虽然有心闹事,但见了横肉面生的兵爷,心里头还是惧怕三分。
数十人冲上了仪门前的台阶,又都吓得退了回去。
衙门既不敢冲,他们也决不甘心就此散去,便吵吵嚷嚷要金学曾出来回答为何要抓何心隐——他们并不知道金学曾不在衙门里,衙门里的人更不会据实奉告。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谁嚷了一句:“看哪,学台大人的轿子抬过来了!”
学生们回头一看,果然见一乘油绢云顶大凉轿从东面的玉马街匆匆而来。
顿时,围在衙门前的学生们,又像潮水般朝轿子那厢涌去。
此时坐在轿子里的金学曾面对万头攒动的场面,心里并不惊慌,他吩咐轿夫把轿子抬到广场中间停下,他抬腿下轿,立马就有人朝着他大声喊叫:“你凭什么抓何心隐?”
一言未了,不知谁领头喊了一句口号:“还我何心隐!”
广场上便响起了一阵一阵的狂吼。
待口号声停了,金学曾环顾周围一张张愤怒的脸,冷笑着斥道:“你们不好好念书,跑到这里来吊什么嗓子,嗯?你们问本学台为何要抓何心隐,这么乱哄哄的,本学台怎么回答?你们现在选几个代表随我进衙,我给你们竹筒倒豆子,一二三四讲个清楚明白。”
说毕,金学曾抬腿就往衙门里走,胆小的学生纷纷给他让道儿,却也有几个捺横撒泼气势汹汹地站出来挡住去路,高声说道:“凭什么让你回衙?要说,就在这里说清楚!”
金学曾瞅着这几个人,三角眼一吊,斥道:“瞧你们这样儿,都是存心要和我捣蛋。
好哇,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同你们一起熬!”
一言未了,便一撩官袍,双腿一盘坐了下去。
他这样一来,倒叫学生们没了主张。
正当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下一步对策时,不知是谁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哎哟,我被螫着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时都大惊失色,只见头顶上嗡嗡嗡飞起一大片黄蜂。
这些可恶的小飞虫仿佛着了什么魔法,见人就螫,尖利的毒刺一扎入皮肉,立刻就会肿起大包疼痛难忍。
本来还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要向学台大人讨个公道的学生们,顿时乱了阵脚,左躲右闪抱头逃窜,广场上一片嗷嗷乱叫,趁着这一片混乱,衙门前守值的兵士连忙跑过来把金学曾接回了衙门。
尽管金学曾眼疾手快,突围时仍然被黄蜂狠螫了一口。
此后几天,金学曾一直待在衙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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