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定定的凝视着他,双眸瞬也不瞬:“如果不是你,司墨与萧方就不会离开我;如果不是你,黛青就不会险些废了双腿;如果不是你,浅碧就不会死;而如今,害死云儿的凶手就在眼前,却因为你,我不能替她报仇!
“我,恨,你!”初晴一字字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认识你!”如果不认识他,就不会爱上他,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慕容樾心下刺痛,沉声道:“晴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相信你?要我怎样相信你?!难道你能否认陆静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初晴冷笑着问,“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而我,也不过是你的替代品之一,不是吗?”终于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却是满心的绝望。
慕容樾神色一冷,眉目间染上几丝雪意:“晴儿,我说过不要再提她!”他冷冷道,“你和苏白,我也未再过问。”
初晴一怔,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那么,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不错。”初晴眼眶酸涩,却生生逼回泪意,冷然一笑,“既然你忘不了萧雪姬,我也忘不了苏白。那么,我们继续在一起,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不如一拍两散,彼此痛快!”此刻的初晴,就像是一只刺猬。她伤了,痛了,那么,势必也要让他也感到痛!不仅痛,还要痛彻肺腑。如此,方能快意!
慕容樾眼中慢慢集聚着怒意,他紧紧咬牙道:“你终于肯承认了。”
初晴定定的看着他,淡淡道:“是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一直是苏白!我可以为他自杀,可以为他挡在你的剑前,可以为他跟你回来,继续做你的玩物!”“住口!”慕容樾猛的甩开初晴的手,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双目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初晴瞧着那棵树发出咔嚓的响声,然后往后断裂开来。
你也伤了吗?痛了吗?那么,你可知道我此刻的伤,此刻的痛!她双手紧握,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去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她静静一笑:“求你放我离开,可好?”
慕容樾紧盯着初晴,眼神冷若万载玄冰。他轻启薄唇,一字一顿道:“放你离开,让你去跟苏白长相厮守?你想也不要想!就算是恨,你也只能呆在靖王府!”
初晴凝视他半响,抬手理了理鬓发,道:“你贵为王爷,自然有这个权力。可是,有一样,却是你阻止不了的。”她傲然一笑,轻轻道,“我,还可以一死。”“不要想着用任何人来威胁我,我再也不会在乎!萧巍?萧雪姬?不,”初晴轻轻摇头,“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我又凭什么要去在乎他们?所以,他们的生死,你看着办!”
慕容樾死死的看着初晴,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迟疑。可是,他失望了,她的眼神里只有深深厌恶与决绝。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厌恶他!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慕容樾压抑着的低吼从齿缝中挤出,站起转身,再也不看初晴一眼。
初晴慢慢站起,看了慕容樾一眼。他的背影孤傲挺拔,此刻,在满天风雪中却是如此萧索落寞。初晴心下剧痛,却逼着自己转开眼,一步步望沁芳馆而去。
回到沁芳馆,她静静的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不过三两套衣服,以及自己制的一些笔墨颜料。
满屋的丫头,包括赭红在内,都站在廊下,悄无声息的看着初晴披了一件玉色羽纱缎面斗篷,撑着一柄青色油纸伞,一步一步走出沁芳馆。
站在门口,初晴回眸环视。不是不留恋的,海棠花下,酴醿架前,小轩窗中,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可是,慕容樾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所给予她的伤,却也同样的深刻入骨。
一年前,自己还心心念念不忘要逃离王府,去过自由的生活。而现在,真的要离开了,却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忍不住再遥遥望了怡雪轩一眼,风雪苍茫,却哪里看得清楚。
王府门前,小福子静静候在那里。见了初晴,跪地请了安,然后默默将手中的信交给初晴,却忍不住红了眼圈抹泪。
“王爷说,太后、皇上那里,他自会去交代。”小福子道。
初晴面无表情点点头,接过信。
“萧初晴启”。初晴看着封面上熟悉的清拔苍劲的字迹,忍不住想要落泪,却生生的忍住了。她撕开封口,展信看去:
休书
信首两个字冷冷如刀刺进眼中,扎进心头,生生划出一片血肉模糊。
一纸休书,两相了断!此后,他与她,将各自嫁娶,再无干系!初晴死死咬牙,不让自己哭泣。心脏一揪一揪剧烈的抽痛着,连呼吸都不能够。
她颤抖着手,慢慢将信折好,甚至还对着小福子笑了笑,道了声谢。然后昂着头,撑着伞一步步远去。
她强撑着走过长街转角,终于压抑不住,倚在墙角,身子慢慢滑下。双手掩了面,在漫天呼啸的风雪中,失声痛哭。
寂寥的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青色的油纸伞,被风雪卷着不断远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