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只是流气了点,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二哥,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湉儿一时激动,错把好字念成了坏,湉儿这里给哥哥赔罪了。”湉儿拉着刘迪之的衣袖,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到刘迪之耳中,他抬头扫了一眼湉儿,眼底划过一丝哀恸和无奈。湉儿看不懂这样的神情,只是觉得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扬起眉,眼梢一勾,眼睛弯成好看得月牙状,冲着他露出了烂漫如花的笑颜,这般春风化雨的笑容,刘迪之怎会不动容!
见刘迪之眼里也有了笑意,湉儿便捉起他的手,从自己怀中掏了半天,拿出一枚黄色的东西,放在刘迪之的手中。刘迪之讶异地将手伸到自己眼前,一朵根枝半萎,花瓣凋零得所剩无几的黄色小花轻轻的倚在他的手心,但是花儿的鲜艳色彩与它的形貌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他心里莫名的一暖,透过这花,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湉儿的温度。“这是?”刘迪之终于半天挤出了两个字,湉儿欣喜捧起他的手,神秘的娓娓道来:“它叫九里明,因为在它盛开的地方,远在九里之外,都可以看见它鲜丽的颜色呢!二哥,你说是不是很特别?”刘迪之望着湉儿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想笑了。
晚宴开始,皇爷爷不喜歌舞笙箫,所以这宴席挺平常的,也没有多大的热闹声。
路惠兰时不时的给湉儿夹着菜,看着湉儿满足的对着美食狼吞虎咽,一点也没有公主的姿态,她无奈的给湉儿倒了杯茶,抚摸着湉儿的背,柔声道:“湉儿,慢点吃,没人同你抢呢。”刘迪之斜睨了湉儿一眼,掩嘴窃笑。“嗯,……”湉儿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目光随意的绕着一桌人环视。一眼就瞥见姨母姿势优雅的给三皇叔夹着菜,姨母目光柔似水,见三皇叔嘴角有菜渍,便极其优雅的拿出自己怀中的丝绢,给三皇叔轻拭去,嘴上挂着极其宠溺的笑容,真是温柔,同娘一样。湉儿有滋有味的嚼着菜根,心中这样想着。
其实湉儿曾向娘问过关于她姨母的事。娘总是裸露着同情的目光,有句没一句的告诉湉儿。
她姨母叫路慧男,自小便生的貌美如花,后来一次偶然,与刘义隆相识,不久便纳入宫中,做了淑仪。也正是因为如此的美貌,她曾一度有三千宠爱集一身,时常博得刘义隆的欢心。不过宫中勾心斗角的争斗不曾少过,在她诞下一子后,也就是湉儿的三叔刘骏之后,渐渐的就不再受宠了,他们路氏虽然是官宦世家,但是却远不及那些高门氏族,即使刘骏自小就才华出众,武艺超群,但是南宋向来门阀等级森严,路惠男既没有一个强大的贵族后盾,也没有百伶百俐的心机,所以刘骏也就跟着她,身份低人一等。
这个湉儿清楚得很,因为爹爹的几个妃子都是由此来分等级的,自己受宠爱全然是凭爹爹喜欢自己,皇爷爷也喜欢自己,若不然的话,她的身份在皇孙里是很低的。听完这段,湉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皇叔见到爹爹时眼中会有卑微,为什么他虽是王爷偏偏却穿戴的低人一等。所以,娘一直告诉湉儿,她是这刘宋王朝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公主。
后来,娘又零零碎碎的告诉湉儿,你三叔五岁就封王了,你姨母舍不得他一人在外孤苦伶仃,便求陛下让她随儿子而去,陛下很仁厚,就答应了。湉儿当时只觉得三叔真厉害,和年少时的爹爹很相似,可是路惠兰却叹了很久的气,对湉儿说,他的地位决定了他的命运,你三叔那么小便被父亲抛弃在远疆,和他母妃相依为命,难道湉儿不觉得他纵然才高八斗,失去了幸福,又有何用呢?湉儿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本就只能意会,不能完完全全明白,当初三叔在路府时,就很反感自己说他厉害,现在知道了三叔的事,原来是因为如此。
所以你三皇叔和你姨母的感情很深。路惠兰下了这么个结论,但是湉儿看得出来,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的是别的东西。她就像是在说,你只能这么认为他们,不许胡思乱想,或者不是,反正湉儿是看不懂。
现在,湉儿偷偷的再瞥了刘骏一眼,正嚼的东西的小嘴突然停住了。她目光呆呆的落在了刘骏的脸上,他竟然对着他母亲,会有那样的表情那样灿烂的笑容!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刹那芳菲肆意好似夺了这日月星辰的光芒!
她以为她见过他最真实的笑,不过现在好像错了,这样的笑才是从心里油生而出的,最最真实的笑,那般的绚丽夺目。那般的,让湉儿有了质疑。因为他们眼里流露的,绝不是简单母子之间的感情。